火车穿过华北平原时，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熟悉的城市轮廓变成了广袤的农田。周毅把脸贴在微凉的车窗上，看着夕阳将整片麦田染成金色。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
"到哪了？"
他看了看窗外掠过的站牌："刚过郑州。你到家了吗？"
"嗯，妈妈煮了饺子，非让我吃二十个。"后面跟着一个哭笑脸的表情。
周毅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帮我多吃十个。"
"才不要，会胖的。"林小雨回复得很快，"对了，你打开行李侧袋了吗？"
周毅放下手机，拉开背包侧面的拉链，摸到一个硬硬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铜制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看到了吗？"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我刻了整整三天，手都磨出茧子了。"
周毅轻轻着书签上略显稚拙的刻痕，胸口泛起一阵暖意："我会好好用的。"
"记得每天想我。"这条后面跟着一个小狗表情。
周毅笑着回复："每分每秒。"
列车广播响起，提醒乘客即将到达北京西站。周毅收起手机，看着窗外逐渐密集的灯光，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他们真的相隔千里了。
清华园的秋天比南方来得早。周毅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里，脚下踩着厚厚的银杏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学长带着他办理完入学手续后，指着远处的建筑群介绍："那边是美术学院，听说今年来了几个特别厉害的艺考生。"
周毅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边，想起林小雨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我在清华，一定天天泡在美院里。"
宿舍是西人间，己经有两个室友先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在整理书架，见他进来，热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计算机系一班的陈默。"
"周毅，同班。"周毅握了握他的手。
"我知道你！"另一个正在铺床的男生转过头，"省高考理科前十对吧？老张在班群里发过名单。"
周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安顿好行李后，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窗外的景色发给林小雨："到了。室友看起来都很好。"
消息显示己读，但过了十分钟才收到回复："刚才在帮妈妈换药。宿舍好漂亮！我们学校都是老楼，墙皮都掉了[哭哭]"
周毅正要回复，突然弹出一条视频通话请求。他手忙脚乱地戴上耳机，林小雨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她似乎刚洗过脸，额前的碎发还湿漉漉的。
"让我看看你宿舍！"她小声说，背景音里能听见她母亲的咳嗽声。
周毅调转摄像头，慢慢扫视了一圈寝室。当镜头扫过书桌时，林小雨突然叫停："等等！那个相框！"
周毅这才想起自己带了什么——一个木质相框，里面是他们在毕业旅行时拍的照片。林小雨站在樱花树下，回头对他笑着，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你居然带了这个。"屏幕里的她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周毅把手机转回来，压低声音，"我每天都要看着它才能睡着。"
林小雨的脸一下子红了："油嘴滑舌。"她小声嘟囔着，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忙碌得多。周毅加入了ACM编程队，每周三次集训；林小雨则因为基础薄弱，不得不花大量时间补素描功底。他们约定每晚十点视频，但这个约定在开学第三周就被打破了。
那天晚上，周毅等到十点半，林小雨才发来一条消息："今天画到右手抽筋了，想早点睡。明天再聊好吗？"
周毅看着自己刚调试成功的程序，默默删掉了准备分享的喜悦："好，好好休息。"
第二天，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第三天，林小雨甚至忘记了他们的约定，首到十一点半才发来一个困倦的表情包。
周五晚上，周毅忍不住拨通了视频电话。响了很久，林小雨才接起来，背景是嘈杂的画室。
"你在哪？"周毅皱眉。
"美院通宵画室。"林小雨的声音有些疲惫，"下周要交人体素描作业，我...我画得不太好。"
周毅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沾满炭灰的脸颊，心疼又生气："你连续三天没好好休息了。"
"我没事。"林小雨揉了揉手腕，"就是...有点累。"
"有点累？"周毅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画室里几个同学转过头来，林小雨慌忙调低音量："别这么大声..."
"我担心你有错吗？"周毅深吸一口气，"你这样拼命，手伤复发了怎么办？"
"我说了我没事！"林小雨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压低，"周毅，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等到半夜是什么感受？"
电话两端同时沉默下来。最终，林小雨先开口："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周毅捏了捏鼻梁："我也对不起，不该吼你。但答应我，十二点前必须回宿舍。"
"嗯。"林小雨轻轻点头，"我明天...明天一定准时视频。"
十月底的一个周末，周毅正在图书馆调试代码，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周毅同学吗？"一个女声问道，"我是师大美院的李教授，林小雨的老师。"
周毅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是，我是。小雨出什么事了吗？"
"别紧张。"李教授的声音缓和了些，"她很好，就是...嗯，你能来一趟师大吗？她现在在医院。"
周毅腾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引来周围一片侧目。他顾不上道歉，抓起书包就往外跑："什么医院？她怎么了？"
"市二院。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疲劳过度..."
周毅没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三个小时后，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市二院急诊部，在走廊长椅上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林小雨。她右手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周毅？"她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怎么..."
"你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周毅蹲在她面前，声音发抖，"手怎么了？"
"肌腱炎，老毛病了。"林小雨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就是画得太久..."
周毅轻轻握住她没受伤的左手，发现冰凉得可怕："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你这两天不是有比赛..."
周毅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提过要参加校内的编程竞赛。他既心疼又生气，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傻瓜。"
李教授拿着药单走过来，看到周毅时挑了挑眉："你就是那个让小雨熬夜视频的男朋友？"
周毅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们..."
"年轻人啊。"李教授摇摇头，把药单递给他，"去拿药吧，医生说要休息两周不能画画。"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林小雨靠在周毅肩上，昏昏欲睡。
"为什么这么拼？"周毅轻声问。
林小雨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我怕...跟不上别人。他们都有基础，而我..."
周毅这才明白，那个在高中时期总是拿第一的林小雨，现在正经历着怎样的落差感。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慢慢来，你可是能拿艺术节一等奖的人。"
林小雨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疲惫的小猫："嗯。"
十一月初，周毅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拆开后，是一本精装的素描本，扉页上写着："给最爱的程序员。PS：别熬夜看。"
里面全是林小雨这几个月来的速写：图书馆里打瞌睡的同学、食堂排队的人群、校园里晒太阳的流浪猫...而在每一页的角落，都藏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元素——有时是一片银杏叶，有时是一行代码，有时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笑脸，但周毅一眼就认出来，那全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符号。
最后一页是一幅完整的素描：两个小人隔着手机屏幕视频的样子，周围画满了星星。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即使相隔千里，我们仍在同一片星空下。"
周毅小心翼翼地合上素描本，拿起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林小雨接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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