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郊外的玉米地烧成了焦黑色，苏琦君的小队被伏击在一条干涸的河床里。子弹从西面八方射来，她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部下被机枪撕成两截，肠子挂在枯树枝上晃荡。
"放下武器！"
北方口音的吼声在逼近。苏琦君摸了摸腰间，只剩一颗手雷了。她苦笑着扯开领口，露出缠满炸药的绑带。
"来啊！"她朝人影晃动的方向嘶吼，"一起上路！"
玉米杆突然分开。一个穿白裙的少女踉跄跑来，红十字袖章在硝烟中格外刺眼，是那个被她放走的医护兵林小满。女孩扑上来死死抱住她，眼泪浸透了炸药绑带："别死...求您别死..."
苏琦君的手僵在半空。就是这一瞬的犹豫，后脑传来剧痛，黑暗吞噬了视野。
昏迷中，她闻到茉莉香皂的味道。
"体温39.2度，弹片伤感染..."
"需要立即手术..."
"不行！她是重要俘虏..."
争吵声忽远忽近。苏琦君挣扎着睁眼，看到帐篷顶悬挂的马灯，以及——
一张贴着照片的简报。
照片上的银发女人穿着共军制服，正调试无线电设备。标题是《苏联通讯专家安娜斯塔西娅同志指导我军情报工作》。日期：1948年11月7日。
"您醒了？"林小满端着药盘进来，惊喜地喊出声，"安娜同志！她醒了！"
帐篷门帘猛地掀开。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随之而入的身影让苏琦君的心脏停跳，安娜的银发剪成了短发，左眼戴着黑色眼罩，腰间却依然别着那把刻有"1945.8.15"的托卡列夫。
"出去。"安娜用俄语命令。
林小满犹豫地看向苏琦君，最终低头退出。
沉默在帐篷里蔓延。苏琦君注意到安娜右手缺了两根手指，伤口还很新鲜。
"徐州永福路18号。"安娜突然用中文说，"我埋的嫁妆...你拿了吗？"
苏琦君冷笑："戴笠的人早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
"笨蛋。"安娜从内袋掏出个铁盒，正是永福路那个，"我埋了两份。"
铁盒里躺着两样东西：列宁格勒银行的保险箱钥匙，以及...半截银色手铐，断口处焊成了戒指的形状。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英语广播："国军第七兵团突破我军防线..."
爆炸声接踵而至。安娜猛地扑倒苏琦君，弹片将铁盒击飞老远。
"跟我走！"安娜拽起她，"现在！"
苏琦君却甩开她的手："我是国军情报处长，你他妈疯了？"
安娜的眼罩滑落，露出下面完好的蓝眼睛——那只是个伪装。她突然吻住苏琦君，在唇齿间渡过去一枚微型钥匙："保险箱里有斯大林批准我移民中国的文件..."
帐篷被气浪掀翻的瞬间，苏琦君看到林小满被气浪掀飞，白裙染成了红色。更远处，一个金发美国女人正疯狂朝这边挥手："安娜！快他妈过来！"
但己经来不及了。
钢盔的反光在玉米地里连成一片，是国军冲锋队到了。苏琦君被粗暴地拽上担架时，最后看到的是安娜举枪瞄准她的身影。
枪响了。
子弹却擦着她耳畔，击毙了正准备朝她补枪的国军少尉。
"1949年..."安娜的声音淹没在炮火中，"一定要活到..."
担架被抬上吉普车。苏琦君攥着那枚沾血的钥匙，看着安娜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变成雪地里一个银色的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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