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密集的雨幕几乎要将整个城市吞噬。陈默的睫毛紧紧贴在头盔面罩上，雨刮器疯狂摆动，却依然难以驱散眼前的水雾。他死死盯着手机导航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胯下那辆二手电动车不堪重负地发出呜咽，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后座的保温箱里，57号订单的麻辣烫正随着颠簸微微晃动，除此之外，还塞着从黑市药贩子手里千辛万苦求来的印度仿制药。“还有西分钟...”陈默抹了把面罩上的水珠，指关节被冷雨浸得发白，母亲在化疗后痛苦的呻吟声，和肿瘤科护士催促缴费的话语，不断在他耳畔回响：“再不交费明天就停药。”
突然，电动车轮胎碾过一个积水潭，陈默听到保温箱里玻璃瓶相撞的脆响。他下意识伸手去扶，车头却不受控制地偏向路中央。刺目的远光灯瞬间穿透雨帘，刺鼻的轮胎焦糊味扑面而来。
“砰——”
安全气囊炸开的刹那，陈默感觉时间仿佛凝固，漫天雨珠悬停在空中。保温箱如遭重锤，铝制外壳扭曲变形，深深嵌进玛莎拉蒂的进气格栅。装着药物的淡黄色药瓶顺着水流滚向路沿，标签上“Hertraz”的字样渐渐被雨水模糊。
“我的药！”陈默踉跄着扑向排水沟，膝盖重重磕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狰狞的血痕。当冰凉的塑料瓶终于握在掌心时，身后传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
一只戴着鳄鱼纹手套的手猛然捏住他的后颈，陈默被迫仰头，撞进一双凌厉如刀的眼睛里。女人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泛着幽光，宛如毒蛇吐信。
“知道这车补漆要多少钱吗？”秦红玉的声音冰冷刺骨，她用鞋尖挑起地上沾满麻辣烫油渍的外卖单，鲜红的唇膏在雨中格外刺目，“陈默，27岁，母亲乳腺癌晚期...”她突然俯身逼近，香水味混着雨水涌进陈默鼻腔，“听说肿瘤医院下午刚催过费？”
陈默喉结剧烈滚动，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就在这时，秦红玉的手机屏幕亮起，监控视频里，他撞车前伸手扶保温箱的动作清晰可见，那角度精准得仿佛经过精心设计。
“要么入赘秦家，要么等着吃官司。”秦红玉用鞋跟狠狠碾碎滚到脚边的药片，白色粉末在积水中晕染开来，“听说看守所最忌讳收监癌症患者家属...”
保温箱残骸中，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陈默看着来电显示上“肿瘤科刘护士”的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疤，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绝望。雨水顺着护目镜边缘渗入，蛰得他眼球生疼。
“我签。”
陈默抓起笔，在协议上划出凌乱的字迹。他没有注意到，玛莎拉蒂后座的车窗正缓缓降下，一只戴着婚戒的纤长手指将烟蒂弹出窗外，猩红的光点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嘲讽的弧线，仿佛在嘲笑他无奈又悲哀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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