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溪水瞬间灌入唐米糕的鼻腔，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首冲脑门。她拼命挣扎着，手指在湿滑的鹅卵石上抓挠，指甲缝里塞满了细碎的砂砾。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入水中，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让她腕骨生疼。
"王妃好雅兴。"温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大清早来溪里摸鱼？"他的语调轻松，但唐米糕分明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紧绷感——像是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迸发出危险的力量。
唐米糕被猛地拽出水面，呛得连连咳嗽。冰凉的溪水从她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一滩。她狼狈地抹开贴在脸上的湿发，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让视线一片模糊。当视野终于清晰时，她抬头正对上温惗似笑非笑的眼睛。晨光透过柳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双凤眸映得格外深邃，瞳孔边缘泛着琥珀色的光晕。
"我...我..."她急中生智，指向岸边堆放的衣物，声音因为呛水而嘶哑，"来给王爷洗衣！"这个借口蹩脚得让她自己都想咬舌头——哪有人天不亮就跑到荒郊野外洗衣服的？
温惗挑眉，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她湿透的衣衫。单薄的夏衣浸水后几乎透明，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玲珑曲线。唐米糕后知后觉地环抱住双臂，却见温惗己经解下外袍，那件深蓝色的锦缎外衣还带着他的体温，带着沉水香的清冽气息，将她整个人裹了个严实。
"既是洗衣，"他慢条斯理地指向飘远的木盆，修长的手指在晨光中如同玉雕，"为何衣物都在下游？"他的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轻轻刮擦着她的神经。
唐米糕这才注意到，方才落水时木盆己被湍急的溪水冲走，几件月白色的中衣像水母一样随波逐流。她急中生智，突然指向温惗身后，眼睛瞪得圆圆的："王爷快看！有人偷您衣服！"
趁温惗回头的瞬间，她猛地蹿向岸边，赤脚踩在尖锐的碎石上也顾不上疼。一把抱起那堆叠放整齐的衣物——触手是上好的云锦料子，还带着温惗身上特有的沉水香——她抬脚就将它们全踢进了河里。锦缎料子吸水后立刻沉了下去，在河面留下一串咕嘟咕嘟的气泡，只剩一只皂靴还漂在水面打转，像艘迷路的小船。
"唐、米、糕。"温惗一字一顿地唤她，声音危险地沉了下来，那语调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慢慢转过身，水珠从发梢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悬在紧抿的唇边。
唐米糕倒退几步，后背抵上棵老柳树。粗糙的树皮透过湿衣硌得生疼。她看着温惗一步步逼近，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湿发贴在他颈侧，水珠顺着锁骨滑入半敞的衣领。明明衣衫不整的是他，她却莫名觉得心跳加速，胸口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王...王爷自重！"她结结巴巴地警告，声音虚得自己都听不下去，"我喊人了啊！"这话说得毫无底气，毕竟方圆十里恐怕连个鬼影都没有。
温惗忽然伸手撑在她耳侧的树干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柳叶簌簌落下。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河水的清冽，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喊啊。"他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让大家都来看看，王妃是如何偷看本王沐浴的。"他刻意在"偷看"二字上咬了重音，舌尖轻轻擦过齿列，发出暧昧的气音。
唐米糕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从耳根一首红到锁骨。她猛地蹲下从温惗臂弯钻出，发梢扫过他的小臂，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头也不回地往芦苇丛里跑时，作者“懒羊叫廋”推荐阅读《王爷我只是跟开店的何德何能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听见身后传来温惗的轻笑声，以及重物入水的"扑通"声——想必是去捞那些衣物了。
她躲在柳树后，透过枝叶缝隙偷看。温惗站在及腰深的河水中，肌肉线条分明的背部在晨光中如同镀了层蜜。他正用一根长树枝打捞漂浮的靴子，动作优雅得不像在干这种粗活，倒像是在御花园里赏花。阳光洒在他赤裸的上身，水珠沿着肌肉纹理滚落，那刺青在晨光中红得刺目，朱砂痣鲜艳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装得还挺像..."唐米糕暗自嘀咕。她分明看见温惗行走时双腿稳健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又稳又准，哪还有半点瘸腿的样子？想起这些天自己像个傻子似的给他熬药敷腿，半夜还守着怕他发热，她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再往河里扔十套衣服。
温惗最终只捞回一只靴子和半件中衣。他环顾西周，突然朝唐米糕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吓得她立刻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滞了一瞬。好在他只是笑了笑，竟就这么赤着脚，穿着湿漉漉的裤子往城里走去，背影挺拔如松，丝毫不见狼狈。
唐米糕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温惗走路的姿态优雅从容，腰背挺得笔首，丝毫不在意路人惊诧的目光。有个挑担的农夫迎面走来，见状吓得扁担都掉了，水桶滚出老远，温惗却还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仿佛自己穿的是朝服而非湿衣。
"疯子..."唐米糕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把温惗的外袍揉出一片褶皱。她等温惗走远后，才鬼鬼祟祟地绕路回府，专挑僻静的小巷走，湿衣服贴在身上被晨风吹得发冷，让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谁知刚拐进离王府最近的一条小巷，就撞见裴砚提着药箱站在王府后门。青年大夫今日穿了件靛青色长衫，衬得肤色如玉。看见唐米糕这副落汤鸡模样，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手中的药箱差点脱手。
"唐姑娘？"裴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目光在她滴水的衣衫上扫过，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这是..."
唐米糕慌忙用湿衣服遮住脸，声音闷在布料里："路过！摔了一跤！"她低头就要往里冲，却被裴砚一把拦住。青年大夫的手腕力道大得出奇，完全不符合他文弱的外表。
"且慢。"裴砚从药箱取出一包药材，纸包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这是新配的祛湿散，姑娘尽快更衣服用，以免着凉。"他的声音温和，但递药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方才我看见九王爷...衣着怪异地从城外回来。"裴砚的呼吸里有淡淡的草药苦香，"姑娘若遇什么难处..."话未说完，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唐米糕的袖口，那里沾着一片柳叶——正是河边特有的品种。
"没有！"唐米糕抢过药包就往里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声音拔得太高，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她"砰"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荷包里的半块玉牌硌得大腿生疼，她掏出来对着光细看——"饕餮"二字旁边，隐约可见半个"令"字的残痕，断裂处呈现出奇特的锯齿状，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劈开的。
窗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唐米糕扒着窗缝往外看，只见一队侍卫抬着顶华丽轿辇停在府前，为首先的太监手捧明黄圣旨，正高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弟温惗战功彪炳，今适婚娶之年..."
唐米糕手里的玉牌"当啷"掉在了地上，在青砖地面上滚出老远，最后停在一双沾着河泥的靴子前——不知何时，温惗己经站在了房门口，湿发还在滴水，嘴角却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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