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唐米糕听见机括发出"咔哒"轻响,像是什么陈年旧事终于被撬开了缝。
西厢房这扇乌木门平日总是紧锁,温惗只说是堆放旧物。此刻门扉无声滑开,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唐米糕举着烛台的手一颤,火苗险些燎着蛛网。
"王妃真要进去?"翡翠抱着披风在廊下跺脚,"王爷吩咐过..."
"他今日进宫议政,酉时才回。"唐米糕打断丫鬟,侧身挤进门缝,"你在外头守着。"
烛光刺破黑暗的刹那,她手里的铜烛台"哐当"砸在地上。
满室都是她的脸——或者说,是二十年前生母林氏的脸。
西壁悬挂的画像里,穿御膳房女官服制的女子眉眼含笑,正将一碟牡丹酥呈给先帝。那杏眼樱唇,那低头时微蹙的眉尖,与铜镜里的唐米糕像了九成。最刺目的是东墙那幅:母亲跪在冰冷地砖上,面前打翻的糕点旁落着根发黑的银针。
"娘..."唐米糕踉跄扶住画框,指腹蹭过落款处的小字——"罪妇林氏,永昌十三年"。
永昌十三年,正是母亲被赐死那年。
烛泪滴上手背都浑然不觉。她疯魔似的翻找起来,终于在积灰的博古架底拖出个铁皮箱。锁头早己锈死,唐米糕抄起镇纸狠狠砸下。
泛黄的账本哗啦散落。她颤抖着捧起最上面那本,只见扉页写着《御茶膳房·永昌十三年采买录》。翻到七月十六那页,几行小字被朱砂狠狠划掉:
「申时三刻 林司膳领砒霜三钱 称治鼠患
酉时正 御前牡丹酥呈膳」
旁边却有人用簪花小楷批注:「戌时验毒银针未变色 亥时三刻太医院急报」
唐米糕的呼吸骤然停滞。她太熟悉这种笔迹——幼时母亲教她写字,总爱在"糕"字末尾挑个俏皮的小钩。
"娘在喊冤..."她死死攥紧账本,指甲抠进"未变色"三个字里。箱底突然滑出半张残破的礼单,上面赫然列着:
「九月初九 赐九皇子温惗
金丝枣十斤 并林氏秘制枣泥方」
落款竟是母亲的印章!
"在看什么?"
温惗的声音惊得唐米糕魂飞魄散。账本脱手坠地,翻开的纸页上"砒霜"二字正对着门口。他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朝服未换,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王、王爷不是..."她慌忙用脚去遮账本。
"议事取消了。"温惗跨过满地狼藉,靴底碾住一张飘落的礼单,"因着北境八百里加急——"他突然俯身,几乎贴上她煞白的脸,"说王妃偷溜进密室查案。"
烛火被他带起的风吹得乱晃。墙上母亲的画像在光影里明明灭灭,画中人的眼睛似在泣血。唐米糕突然瞥见他腰间佩剑——剑柄镶嵌的墨玉,竟与账本里夹着的证物图一模一样!
"这把剑..."她猛地后退撞上博古架,几个瓷瓶应声而碎。
温惗扫过溅到靴面的瓷片:"先帝赐的及冠礼。"他突然用剑尖挑起那本毒物账册,"王妃想知道什么?"
剑锋寒光映亮"砒霜"二字。唐米糕盯着他握剑的手,虎口处月牙形的旧疤像在灼烧——七岁那年她掉进冰窟窿,就是这只手把她拽了上来。
"是你..."她声音发颤,"当年在御花园..."
温惗的剑尖倏地垂下。
"那年我十岁。"他忽然扯开衣襟,锁骨下方露出道狰狞的旧伤,"拉你上来时被冰棱刺穿了肺。"他自嘲般点了点账本,"三日后林司膳往我药膳里添了味血竭,才捡回这条命。"
唐米糕如遭雷击。母亲临终前夜的确消失过两个时辰,回来时裙角沾着褐色药渍...
"先帝中的毒叫'朱颜改'。"温惗的剑尖突然划向那幅跪地认罪图,"银针验不出,服下三个时辰才会发作。"画布"刺啦"裂开,露出背后夹层里泛黑的银针。
"但林司膳呈的是牡丹酥。"唐米糕扑过去抢下残画,"发作该在戌时!可先帝亥时才..."
"因为毒在茶里。"温惗从食盒端出盏杏仁酪,"那日负责茶水的,是如今的长信宫总管。"白玉碗底沉着颗的蜡丸,"他今早服毒自尽了。"
唐米糕胃里翻江倒海。她想起今晨温惗袖口的血渍,原来不是去教坊司...
"皇上准我重查此案。"温惗忽然捏碎蜡丸,取出张盖着凤印的密令,"但有个条件——"
烛火"噗"地爆了个灯花。唐米糕看清密令内容时,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平反之日,唐氏女需饮鸩酒殉葬」
满室死寂中,温惗的指尖抚过她颈间金印:"所以那晚在河边,我故意让你看见刺青。"他苦笑着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总得让王妃验验货,才敢邀你赴这场死局。"
掌心下,他心跳如擂鼓。唐米糕突然摸到块硬物——他中衣暗袋里藏着半块枣泥糕,用油纸包得仔仔细细,正是母亲最拿手的梅花形。
"砒霜账目是伪造的。"她忽然开口,从满地纸页里精准抽出一张,"永昌十三年七月,宫中采买的砒霜全数是颗粒状。"又举起礼单残页,"但我娘惯用的方子里,枣泥需过细纱筛——"
她将纸页拍在温惗胸口:"若真用砒霜害人,粉末早该筛进枣泥了!"
烛火剧烈摇晃起来。温惗盯着她染了尘灰却亮得惊人的眼睛,突然低笑出声:"王妃验尸的手艺,比仵作还精。"他剑尖一挑,密室顶棚"哗啦"坠下卷宗轴。
泛黄的圣旨滚落展开,朱砂御笔刺痛人眼:
「林氏救驾有功 特赐免死金牌 隐于民间」
免死金牌的拓印旁,赫然是唐老爹年轻时的画像。
"你爹是我师父。"温惗用剑鞘敲了敲满地碎瓷,"这些瓶瓶罐罐..."他突然勾起嘴角,"装的都是王妃爱吃的零嘴儿。"
唐米糕怔怔看着滚到脚边的蜜渍梅子罐,终于瘫坐在母亲画像下。画中人的笑容温柔依旧,仿佛二十年的冤屈从未存在过。
温惗俯身拾起颗梅子喂进她嘴里:"还逃婚吗?"
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密室外突然传来翡翠的尖叫:"王妃!裴公子闯进来了!"
唐米糕含着的梅核"咯嘣"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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