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烛火被穿堂风吹得明明灭灭，唐米糕蜷在草堆里数着脚步声。铁门外传来狱卒的嘀咕：“王妃这‘中毒’都三天了，怎么还不咽气？”
她悄悄把嘴里含的乌梅核往墙角一吐——那“毒发抽搐”的戏码全靠这酸物刺激神经。脚步声渐近时，她立刻蜷成虾米状，故意把涂满姜汁的脸蹭在稻草上，制造出满脸“死气”。
“哗啦！”
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唐米糕冻得真打了个哆嗦。抬头看见温惗站在铁栏外，蟒袍上的金线在幽暗中泛着冷光，身后跟着个鹌鹑似的老太监。
“张内侍，”温惗的嗓音像淬了冰，“二十年前御膳房的砒霜，是你经手买的？”
老太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老奴冤枉！那砒霜是、是林尚食让买的！”
唐米糕暗中攥紧拳头。生母林氏的名讳从这老贼嘴里吐出，像刀子剐在她心上。
“哦？”温惗用剑鞘抬起老太监的下巴，“可本王查到，当年太医院砒霜入药记录里，有笔账对不上...”他突然抽出本泛黄账册甩在地上，“少了三两！”
烛光恰好照在摊开的纸页上，唐米糕瞳孔骤缩——那正是她从密室偷出来，昨夜塞进温惗奏折堆的副本！
老太监盯着账页上朱笔圈出的数字，突然癫狂大笑：“三两！就为这三两砒霜，林尚食被剜目断指...”笑声戛然而止，他枯爪般的手猛地抓住铁栏，“王妃可知？那砒霜方子原本是治疮的！”
地牢死寂。唐米糕佯装昏迷的眼睫颤了颤。
“当年先帝背上生痈，太医开的方子需三两砒霜配药引。”老太监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林尚食怕经手人多了泄密，亲自去药库取药，谁料当夜先帝就...”
温惗突然剑指唐米糕：“所以你就毒杀王妃灭口？”
“老奴没有！”张内侍尖叫着扑向牢门，“那毒枣泥酥是刘贵妃派人换的！砒霜方子还在老奴怀里——”
话未说完，三支弩箭破空而来！唐米糕几乎是本能地翻滚躲避，箭矢“夺夺夺”钉在她刚才躺的草堆里。
“护驾！”温惗的嘶吼与兵刃撞击声同时炸响。混乱中唐米糕被人拽进怀里，温惗的蟒袍裹住她，浓烈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别动。”他喘息着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液体渗透她肩头的衣料。
铁栏外，张内侍胸口插着支孔雀翎箭，枯手还死死按在胸前。温惗掰开他手指，扯出半张烧焦的纸，上面残留着几行小字：“...砒霜三两，配蟾酥、冰片...外敷治痈...”
“是疮药方子...”唐米糕的指尖抚过焦痕，“他们竟为这个...”
温惗突然撕开自己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烛光下，他肘弯处赫然有道陈年疤痕，形状与方子描述的痈疮位置一模一样。
“先帝临终前，将这方子刻在朕...”他猛然收声，从老太监鞋底夹层抽出卷杏黄绢。
圣旨展开的刹那，满室生辉。明黄绢帛上盘踞着九条五爪金龙，朱砂御印艳得像血——
「朕背痈乃天命，与林氏无涉。着九皇子惗平反冤案，赐尚方剑，可斩...」
最后的名字被血污浸透，但唐米糕认得那笔迹。七岁那年，有个少年在冷宫给她包扎伤口时，曾用树枝在地上写过同样的字。
“温...七？”她怔怔望向身边人。
地牢外突然传来海啸般的欢呼：“北境大捷！九王爷阵斩敌酋！”
温惗将圣旨塞进她手中，染血的手指在“九皇子惗”西字上重重一点。远处传来宫门洞开的钟声，晨曦如金粉般从气窗洒落，照亮他带笑的凤眼。
“王妃娘娘，”他俯身抱起她，“该去讨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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