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米香记后厨己经飘出袅袅炊烟。唐米糕蹲在灶台前，用银簪子拨弄着小瓷瓶里的淡黄色粉末。
"三两迷迭香，二钱远志..."她对着方子嘀咕，突然从袖中掏出根拇指粗细的山参，"再加上这宝贝..."
山参通体金黄，参须完整如须发，正是昨日温惗差人送来的御赐贡品——据说是高丽国进献的百年老参，专给王妃"补身子"用的。
"切个须子应该看不出来..."唐米糕手起刀落，利索地斩下几根参须研成粉。剩下的部分被她用油纸包好，塞进了腌菜坛子底下。
天光渐亮时，一笼笼"提神糕"新鲜出炉。米糕表面金黄透亮，嵌着星星点点的参末，散发出奇特的清香。唐米糕尝了口，顿时觉得天灵盖一激灵，眼前连账本上的蚂蚁小字都清晰了几分。
"成了！"她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喊道，"桃枝！挂牌子！今日特供'状元及第糕'，一枚三钱银子！"
辰时刚过，米香记门前就排起了长队。青州正值院试，满城赶考的秀才们闻风而来，把西街堵得水泄不通。
"每人限购两块！"唐米糕站在柜台后，收银子收到手软，"哎哎，别挤！那位公子你鼻血都滴到我账本上了！"
正忙得不可开交，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人群如潮水般分开，让出条道来。温惗一袭靛蓝常服，摇着把泥金折扇缓步而入，身后跟着两个捧礼盒的小厮。
"王妃好生意。"他扫了眼水牌，似笑非笑地念道，"'食此糕者文思如泉'...可有实证？"
唐米糕翻了个白眼，顺手从柜台下摸出块糕塞给他："王爷尝尝不就知道了？"
温惗接过糕点，却不急着吃，反而凑近嗅了嗅："这香气...像是高丽参？"
唐米糕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她强作镇定地擦着柜台："王爷说笑了，民女哪用得起那等金贵物..."
话音未落，铺子角落里突然传来声清朗的诵诗："'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妙啊！这糕吃完，柳宗元的诗竟自己往脑子里钻！"
众人哗然。那书生激动得满脸通红，抓起纸笔就开始挥毫泼墨。其他学子见状，纷纷加价抢购，柜台差点被挤塌。
温惗挑眉看着这场闹剧，突然俯身在唐米糕耳边道："爱妃可知，私卖御赐之物是什么罪过？"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廓，激得她差点跳起来。唐米糕咬牙反击："王爷既送了我，便是我的东西。再说..."她晃了晃账本，"您要的嫁妆银子，这不就来了？"
温惗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他"唰"地合上折扇，从袖中掏出个锦囊拍在柜台上："本王入股。"
锦囊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叶子。唐米糕眼睛都首了，手比脑子快一步抢过锦囊，掂了掂少说有五十两。
"王爷爽快！"她瞬间笑靥如花，变戏法似的从柜台下摸出块鎏金木牌，"这是咱们米香记的贵宾凭证，持此牌买糕享八折！"
温惗把玩着木牌，忽然压低声音："今夜子时..."
"知道知道，城隍庙嘛。"唐米糕忙着数金叶子，头也不抬地挥手，"王爷慢走，记得多带些这样的'入股银子'来。"
待温惗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她立刻把锦囊倒了个底朝天——除了金叶子，果然还藏着张字条：
「床下有暗格
——温七」
唐米糕盯着这没头没尾的五个字，突然想起那架堵在后院的拔步床...
未时三刻，最后一块提神糕以五两银子的高价卖出。唐米糕正美滋滋地锁钱箱，桃枝慌慌张张从后院跑来："掌柜的！王府来人了，说库房丢了三百两银子！"
"什么？！"唐米糕手一抖，钥匙"当啷"掉在地上。她突然想起温惗今早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什么。
"好你个温七..."她气得牙痒痒，"在这等着我呢！"
暮色西合时，唐米糕借口收拾嫁妆，独自摸进了拔步床的暗格。里头果然整整齐齐码着三封银子，旁边还放着本蓝皮册子。她刚翻开第一页，就倒吸一口凉气——
《饕餮卫密档：林氏案》
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她生母的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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