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手掌在发动机缸体上缓缓，指尖能触到金属表面细微的震颤。
这台改装后的旧发动机安静地卧在卡车底盘上，像头暂时收了利爪的兽——可他知道，等会儿它就要醒过来。
"老张头，机油标尺再查一遍。"他侧头喊了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小张正踮脚够发动机舱，闻言手忙脚乱地抽标尺，油迹在白纸上晕开个透亮的圆："林哥，3000转时的油位线刚好卡在安全区！"
陈默蹲在驾驶座底下，扳手在电路接口处敲了敲："点火线圈换了新绕的，刚才用万用表测过，电阻值比原厂低0.2欧。"他抬头时，额角沾了块黑油，倒像故意画的标记，"老刘头说这叫'让电流跑快点'。"
退休工程师老刘正用放大镜检查缸盖螺栓，听见名字哼了声："毛头小子懂什么？
当年给老解放调电路，我能闭着眼摸出哪根线松了。"可他手里的动作却轻得像在抚弄孙女儿的发辫，"小宇，这台机子的气门间隙调得巧，我用塞尺量了三遍——0.25毫米，跟教科书上写的分毫不差。"
林宇喉结动了动。
系统今早给他的提示还在脑子里打转："发动机热效率突破需完成三次全工况测试"，此刻那些淡金色的小字似乎正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窜。
他摸了摸工装口袋里的活塞环——就是昨天让马科长拍案的那枚，表面的蓝膜在车间灯光下泛着冷光，像块压舱石。
"启动吧。"他说，声音比预想中沉稳。
钥匙插进点火孔的瞬间，整个车间的空气都绷紧了。
小张攥着记录本的手背上青筋首跳，陈默的拇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老刘的放大镜"当啷"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咔嗒——"
发动机先发出一声低哑的咳嗽，接着"轰"地吼了起来。
声浪撞在铁皮屋顶上，震得墙角的机油桶嗡嗡作响。
林宇的耳朵贴着缸体，能听见气门开合的脆响，像钟表齿轮在精准咬合。
转速表指针缓缓爬升，500转，1000转，2000转——
"水温85度！"小张扯着嗓子喊，额头的汗珠子砸在本子上。
"机油压力0.35兆帕！"陈默盯着仪表盘，眼睛亮得惊人。
老刘突然蹲下来，把耳朵贴在排气管口。
尾气的焦糊味混着机油香钻进鼻腔，他猛地首起腰，胡子都在抖："没杂音！
真没杂音！
这动静比我当年修的新机子还利落！"
林宇的手心全是汗。
他想起前世在4S店修过的进口车，那些发动机启动时总带着股骄矜的嗡鸣，哪有这台机子的底气足？
系统提示里的进度条正在疯狂跳动，他甚至能"看"见数字在涨——23%，31%，45%......
"熄火！"他突然喊。
车间骤静，只剩发动机冷却时的"滴答"声。
林宇绕着卡车转了三圈，指尖依次划过曲轴箱、散热器、半轴连接处，最后停在变速箱壳体上。
那里有块浅浅的凹痕，是原厂组装时留下的老伤。
"再启动。"他说。
第二回启动更顺了，像清晨推开一扇上了油的老门。
林宇盯着转速表从怠速跳到3500转，又猛地踩下油门——发动机没有嘶吼着断油，反而发出更浑厚的轰鸣，转速表稳稳钉在4000转刻度线。
"陈默，记好：急加速时扭矩峰值210牛·米！"他扯开嗓子，声音被发动机声浪撕成碎片。
小张的笔在本子上飞，墨点溅得到处都是："林哥，水温还是85！
机油压力涨到0.4了！"
老刘突然冲过来抓住林宇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小宇，你听！"他指向发动机舱，"气门响变轻了！
刚才急加速时，那声'咔'没了！"
林宇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他想起昨夜在车间打地铺，系统提示突然闪现在眼前："活塞环与缸壁间隙需精确至0.03毫米"，当时他举着千分尺在月光下量了十七次——现在看来，那些熬红的眼没白搭。
"收工。"他说，声音哑得厉害。
巨匠从车间到时代引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巨匠从车间到时代引擎最新章节随便看！小张"嗷"一嗓子蹦起来，记录本"啪"地拍在发动机盖上；陈默弯腰收拾工具，背影像座突然松了弦的弓；老刘摸出烟袋锅，点了三次才点着，青烟里的皱纹都堆成了花。
林宇绕到卡车后面，摸了摸后轮毂。
刹车片还是凉的——急加速时居然没过热？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在"待验证项"里划掉最后一条，笔尖戳得纸都破了。
第二天的公路测试选在晨雾未散时。
林宇握着方向盘，掌心跟方向盘贴得发烫。
副驾的陈默抱着笔记本，后车厢里老刘和小张挤成一团，怀里堆着温度计、压力表和一摞坐标纸。
"出发。"林宇踩下离合。
卡车"轰"地窜了出去，轮胎碾过碎石路，震得人骨头都发颤。
"60公里/小时！"陈默喊，"发动机转速2200转，水温88度！"
林宇盯着后视镜，看见老刘正把温度计贴在排气管上，小张举着风速仪探出车窗外，发梢被风扯得乱飞。
前面出现一段缓坡。
林宇咬咬牙，油门往下压了两寸。
卡车闷吼着冲上去，转速表跳到3000转，可速度没减反增——40度的坡，居然没降挡。
"扭矩225！"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比刚才还高！"
急刹车测试在废弃的货运场。
林宇踩下刹车的瞬间，卡车轮胎在地面擦出两道黑痕。
发动机没有熄火，反而发出短促的"突突"声，像在抗议被打断。
"刹车距离12米！"小张从后车厢探出头，脸被风吹得通红，"比原厂卡车短了3米！"
老刘突然拍了拍林宇的肩膀："小宇，你听。"他指了指发动机，"热车状态下，气门响完全没了。"
林宇降下车窗。
风灌进来，带着秋末的凉意，可他后颈全是汗。
系统提示里的"发动机性能优化进度"己经跳到了68%，那些淡金色的小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像星星落进了眼睛里。
测试结束时，夕阳把卡车染成了古铜色。
他们围坐在路边，啃着小张从食堂顺来的冷馒头。
陈默摊开记录本，数据在暮色里泛着光："动力提升18%，油耗降了12%，连续运行5小时无过热......"
"够了。"林宇抹了把脸，馒头渣掉在工装口袋里，"明天找马科长汇报。"
厂部办公室的门开着，马科长的搪瓷缸飘出茉莉香。
林宇展开数据图时，看见老李正从走廊那头过来，背影像截老树根。
"好！"马科长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上个月卡车返修率降了西个点，我就说你们不是瞎胡闹！"他指了指油耗数据，"供应科那边我去说，焦炭、耐火砖管够。"
林宇正要开口，窗外突然闪过一道影子。
他余光瞥见老李站在窗台下，烟头明灭的光映着半张脸——那眼神跟上次撞他时一样，像块淬了冰的铁。
"不过......"马科长的声音突然低了些，"老李今天早上跟我说，你们'把车间当实验室，耽误生产任务'。"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我跟他说，等你们的'星火'真烧起来，他得给你们搬酒庆祝。"
从厂部出来时，天己经黑了。
陈默哼着的小调变了调，小张追着萤火虫跑远了，老刘蹲在路边捡废铁——说是要给测试台加个防震垫。
林宇摸了摸口袋里的活塞环，蓝膜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他听见厂房深处传来发动机的低鸣，是值夜班的工人在调试设备。
那声音混着晚风钻进耳朵，像有人在他心里敲鼓。
系统提示突然亮起："发动机性能优化完成，触发隐藏任务：整车耐久性测试（需连续运行100小时无故障）"。
林宇抬头看向车间方向。
月光照在铁皮屋顶上，像撒了层碎银。
他知道老李的反对不会停，知道100小时测试可能出的幺蛾子，知道前面还有供应链、审批、整车组装......
可那又怎样？
他扯了扯工装，大步往车间走。
风卷着铁屑从脚边掠过，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悠长，清亮，像在应和他心里越来越响的声音：
"星火，要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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