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龙脉舆图
钦天监密室·子时三刻
尹熙然的指尖刚触到青铜浑天仪，一股刺痛便从指腹窜上手臂。仪器表面凝结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蓝光，像某种活物般顺着刻痕流动。她缩回手，发现指腹被蚀出细小的红痕。
"别碰那水。"蔺玥用刀尖挑起一滴，"是强碱。"蓝液在乌兹钢上滋滋作响，腾起刺鼻白烟。"有人在用浑天仪当蒸馏器。"
尹熙然退后半步，环视这间藏在钦天监地下的石室。墙壁上凿出的凹槽里，数十个铜壶滴漏以奇怪的角度倾斜，壶嘴全部指向中央的浑天仪。更诡异的是，这些滴漏的速度完全一致——与传统计时器应有的误差截然不同。
"找到了。"蔺玥从石案下拖出个铁箱。箱盖用朱砂画着八卦图，锁孔却是西洋式的十字形。她试着用刀尖撬锁，箱内突然传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尹熙然突然按住她手腕："等等...听。"
微弱的嘶嘶声从箱内传出，像蒸汽在管道中流动。蔺玥的刀尖悬在锁孔上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是台蒸汽机关锁！
"需要钥匙..."尹熙然话音未落，石室入口处传来石板移动的闷响。
蔺玥一把拽着她躲到浑天仪后。月光被遮挡的瞬间，尹熙然看到浑天仪内部有团磷火般的蓝光，随滴漏的节奏明灭闪烁。
地下祭坛·丑时初
程监副的白袍在幽蓝火光中像漂浮的幽灵。他左手捧着西洋怀表，右手持青铜罗盘，缓步走向浑天仪。尹熙然屏住呼吸，看着他在铁箱前跪下，从怀中取出把奇特的钥匙——黄铜匙柄上嵌着块刻满符文的黑石。
"子午偏移三度..."监副喃喃自语，将黑石钥匙插入锁孔，"...龙醒于渊。"
铁箱发出蒸汽释放的嘶鸣，箱盖缓缓升起。尹熙然瞪大眼睛——箱内整齐排列着十二个水晶瓶，每个瓶中都悬浮着滴蓝色液体，瓶底标着地支名称。
监副取出标着"子"的瓶子，将液体倒入浑天仪顶部的铜盂。蓝液顺着星轨刻痕流下，所到之处铜锈剥落，露出崭新的金属光泽。更惊人的是，浑天仪开始自行转动，速度与墙上滴漏完全同步！
"果然如此。"蔺玥的呼吸喷在尹熙然后颈，"他在用碱液活化古机关..."
监副突然转向她们藏身处："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尹熙然的心跳几乎停滞。蔺玥却坦然起身，横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墨家第七十三代传人蔺玥，请教阁下师承。"
监副的白须在蓝光中颤动："原来蔺将军是墨衡之女。"他举起怀表，表盖内侧的墨家铭文清晰可见，"老朽不过是个校对者——校对龙脉与星象的偏差。"
"龙脉？"尹熙然忍不住问。
监副突然掀开地砖，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铜管。管中流动的蓝液在黑暗中如同经络，最终汇向北方。"自黄帝铸鼎以来，华夏龙脉便是地火运行的轨迹。"他指向铜管延伸的方向，"而如今，有人要截断这命脉。"
蔺玥的刀尖抵上监副咽喉："谁？"
"万国博览会的地动仪..."监副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怀表警报打断。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铜管中的蓝液开始剧烈沸腾。
"不好！"监副扑向浑天仪，"他们开始抽气了！"
长城以北·寅时正
尹熙然从未想过自己会骑着军马在深夜狂奔。蔺玥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前方带路的玄甲斥候每过三里就吹响骨笛，声如鹤唳。
"龙脉蒸汽泉就在前面。"蔺玥勒马停在山脊，"但英国人正在打井。"
远处山谷中，十几座井架林立，蒸汽机喷出的黑烟即使在夜色中也清晰可辨。更诡异的是，井架排列的形状——正好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尹熙然突然明白监副说的"抽气"是什么意思："他们在抽取地下蒸汽！"
蔺玥展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黄帝在此设'心火鼎'镇压地火。"她指向图上标注的红点，"墨家称之为'龙脉蒸汽泉'，是制作活性碱液的关键。"
地图边缘有行小字：「地火即天火，龙脉即星轨。子午偏移之日，心火鼎将倾。」
"所以监副用浑天仪监测龙脉变化..."尹熙然恍然大悟，"英国人却用天文计算找到泉眼位置！"
斥候突然吹响急促的警笛。山谷中，某座井架突然喷出冲天蓝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击波撼动山体，碎石如雨落下。
"他们触动了心火鼎的机关！"蔺玥猛夹马腹，"必须阻止连锁反应！"
龙脉蒸汽泉·卯时初
尹熙然捂着流血的手臂，跌跌撞撞跟在蔺玥身后。爆炸后的山谷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英国工程师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井架旁，皮肤上凝结着诡异的蓝色结晶。
"戴上这个。"蔺玥扯下披风浸入泉眼旁的积水，撕成两半当简易面罩，"碱雾有毒。"
泉眼己经变成首径十丈的巨坑，坑底的青铜鼎上刻着与铁箱相同的八卦图。鼎耳断裂处喷出数十丈高的蓝焰，将夜空染成妖异的青紫色。
蔺玥从怀中取出铁箱里带来的"子"字水晶瓶："活性碱液可以中和..."
她的话被又一阵爆炸打断。尹熙然摔倒时，脸颊擦过地面滚烫的碎石。她惊恐地看到鼎身正在倾斜，鼎足下的岩石裂开巨大缝隙——更深处传来雷鸣般的轰响。
"来不及了！"蔺玥拽着她奔向泉眼边缘，"帮我计算喷射角度！"
尹熙然手忙脚乱掏出金算盘。蔺玥己经打开水晶瓶，将蓝液倒在乌兹钢刀身上。液体与金属接触的瞬间，刀身亮起刺目蓝光，铭文如血管般浮现。
「墨家七十三代传人，可御龙脉」
"以鼎耳为十二度基准！"蔺玥大喊，"现在星位偏移多少？"
尹熙然飞速拨动算珠："正北偏东三度半！"
蔺玥将发光的刀掷向青铜鼎。乌兹钢刺入鼎耳的刹那，整座山谷为之一震。蓝焰如同被无形之手掐住，骤然收缩成细细一线，最终化为蒸汽消散。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青铜鼎上。尹熙然这才看清鼎身铭文：
「黄帝西千六百年，星轨偏移，地火将熄。墨者铸鼎镇之，以待后世传人。」
返程途中·辰时正
尹熙然的掌心还残留着蓝色碱液的灼痛。马背上，她看着蔺玥小心包裹那把救下龙脉的乌兹钢刀，刀身上的铭文己经消失不见。
"所以墨家早就掌握蒸汽技术..."
"然后自我封印。"蔺玥系紧包裹，"活性碱液能唤醒古机关，但也会加速腐蚀。先祖选择封存，是为避免滥用。"
尹熙然想起监副的警告："英国人为何要抽干龙脉？"
蔺玥冷笑："万国博览会的地动仪，实则是台巨型蒸汽泵。"她递给尹熙然一块从井架旁捡到的铭牌，上面刻着英文："Nemesis Project Phase 2"。
"复仇女神计划第二阶段..."尹熙然心头一凛，"他们要切断大晟的工业命脉！"
前方出现驿道，晨雾中有车队缓缓而行。蔺玥突然勒马："那是工部的勘探队？"
尹熙然眯眼看去——车队插着工部旗帜，但轮辙深得不正常。"不是勘探队..."她声音发紧，"他们在运输龙脉碱液！"
蔺玥的拇指着刀柄："看来工部里也有'校对者'..."
尹熙然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在密室捡到的黑石碎片："监副的钥匙上刻着'子午偏移'，而英国人井架的排列..."
"是星图。"蔺玥接过碎片，对着阳光观察，"他们在用天文计算反向定位龙脉。"
马匹突然不安地嘶鸣。地面传来轻微震动，远处山脊腾起细小的尘柱——那是更多井架正在搭建的迹象。
尹熙然握紧算盘："我们得赶在万国博览会前..."
"分头行动。"蔺玥调转马头，"你去查工部运输路线，我去会会那位监正大人。"
晨光中，两人背向而驰。尹熙然的金算盘珠映着朝阳，而蔺玥的刀鞘上，一滴蓝液正悄然渗入皮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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