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寒门之火
第一节：染血的纺车
陈铁手在剧痛中醒来时，最先闻到的是药草与铁锈混合的气味。他试图起身，后背的刀伤立刻撕裂般疼痛，让他跌回硬板床上。
"别动。"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伤口再裂开，你的自动纺纱机就永远只能是个图纸了。"
模糊的视线中，陈铁手看到一位身着官服的女子坐在床边，正用金算盘计算着什么。他认出了这是户部度支司尹熙然——那位传说中能让世族家主们半夜惊醒的"铁算盘"。
"尹...尹大人..."陈铁手声音嘶哑，"我的图纸..."
"在这里。"尹熙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皮筒，"不仅完好无损，还盖上了玉玺。"她展开文书，上面赫然是《专利证书》三个大字，下方盖着朱红的皇帝印玺。"从今日起，任何使用自动纺纱机的人都需向你支付专利费。"
陈铁手枯瘦的手指抚过文书，触到一处干涸的血迹——那是他昏迷前按下的指印。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泪水混着血丝滴落在被褥上。
"大人...为什么救我？"他抬起浑浊的眼睛，"我只是个贱籍工匠..."
"因为你的手指比裴远之的嘴更值钱。"尹熙然合上文书，"好好养伤，七日后陛下要亲眼看你的纺车运转。"
房门突然被推开，蔺玥大步走入，玄甲上还带着未化的雪。她扫了一眼陈铁手，对尹熙然道："裴家悬赏五百两要他的人头，黑市己经有三批杀手潜入洛京。"
尹熙然指尖的金算盘一顿："工部那边呢？"
"三十七个工匠联名上书，要求加入陈铁手的'工匠行会'。"蔺玥冷笑，"裴远之在牢里听说后，气得吐了血。"
陈铁手瞪大眼睛。工匠行会？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偷偷摸摸的聚会能被官方承认...
"听到了吗，陈铁手？"尹熙然起身，"你现在是'大晟工匠行会'的首任会长了。好好活着，别让你的兄弟们失望。"
蔺玥突然拔出佩刀，刀尖挑起陈铁手枕边的一缕碎布——上面浸着可疑的粉末。"断肠草，"她眯起眼睛，"有人买通了医馆学徒。"
陈铁手浑身发抖。他早该知道，世族不会允许一个贱籍工匠翻身...
"赵虎！"蔺玥一声厉喝，"调一队玄甲军，把这间屋子围成铁桶！"她转向尹熙然，"你的人负责查银钱流向，我要知道谁在背后资助这些杀手。"
尹熙然点头，金算盘啪地合上："正好试试新颁布的《专利法案》...第一笔专利税，就拿裴家的私产来抵。"
第二节：倭国的"神风弩"
太极殿上，倭国使节山本龙一昂首而立。他身着绛紫色首垂，腰间佩着两把长短刀，额头上系着写有"必勝"字样的白布带。
"陛下，"山本龙一行了一个夸张的鞠躬礼，"我国无意冒犯，但必须捍卫技术尊严。"他一挥手，随从捧上一个锦盒，"请看这'神风弩'，与贵国镇北都督的'精钢弩'何其相似！"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形制奇特的弩机，通体漆黑，但做工粗糙。皇帝示意太监总管取来呈上，拿在手中掂了掂，眉头微皱。
"山本使者，"皇帝淡淡道，"这弩怕是连五十步都射不到吧？"
"那是因为蔺都督窃取的只是残本！"山本龙一提高声音，"我国正版神风弩可射三百步，连发十矢！"
朝堂上一片哗然。站在武官队列中的蔺玥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尹熙然却抢先一步出列。
"陛下，"她手捧账簿，"臣有本奏。"
皇帝点头示意。尹熙然展开账簿："据户部核查，过去一年倭国三井钱庄向裴家汇款十二万两，备注为'技术转让费'。"她翻到另一页，"更有趣的是，爆炸案当日，三井钱庄洛京分号突然提取了三千两现银..."
山本龙一脸色骤变："这是栽赃！"
"是不是栽赃，查查裴家别院便知。"尹熙然合上账簿，"对了，山本使者可知，你腰间那把刀的钢料，是从大晟哪个铁矿流出的？"
蔺玥适时补刀："需要我提醒使者，倭国连像样的铁矿都没有吗？"
山本龙一额头渗出冷汗。他突然转向皇帝："陛下！我国愿以十万两白银购买精钢弩专利！"
尹熙然轻笑："按《专利法案》，军工技术不得交易。不过..."她话锋一转，"若倭国愿意签署《反技术窃取条约》，大晟可以考虑授权民用技术。"
"你！"山本龙一握紧了刀柄。
蔺玥的刀同时出鞘半寸，寒光映在倭使脸上："想清楚再动手。"
皇帝拍案："够了！山本使者，带着你的破烂回去吧。告诉倭王，再有下次，朕派水师亲自去江户城讨说法！"
山本龙一狼狈退下时，阴毒地瞪了尹熙然一眼。蔺玥敏锐地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倭国死士的标志。
第三节：熔炉前的誓言
夜幕降临，军械坊的铸铁熔炉依然喷吐着火舌。蔺玥站在熔炉前，解下伴随她十年的佩刀。这把横刀曾斩下无数敌酋首级，刀身上的云纹在火光中宛如活物。
"当真要熔？"尹熙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里把玩着一枚新铸的银币，币面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橘红的光。
蔺玥没有回答，只是将刀投入熔炉。精钢在高温中逐渐扭曲变形，最终化为赤红的铁水。
"刀剑终会过时。"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在铁水中模糊，"但你的法案..."
尹熙然弹出手中的银币。银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熔炉，溅起一片璀璨的铁花。
"资本永不冷却。"
铁水沸腾，映红了两人的脸庞。远处，第一台蒸汽机车正喷吐着白烟，缓缓驶向新时代的黎明。
第西节：裴远之的诅咒
刑场上，裴远之被绑在木桩上，白发散乱。昔日威风凛凛的工部尚书，如今只是个等待凌迟的囚徒。
"尹大人好手段。"裴远之咧开缺牙的嘴，"先借蔺玥的刀杀我儿谢琅，再用我的血给你的《专利法案》祭旗。"
尹熙然站在监刑台上，面无表情："裴琰还活着，正在倭国组建'复国会'。你以为断了线索？"
裴远之突然大笑，笑声嘶哑如夜枭："你们根本不知道墨衡手里有什么！《墨经新编》最后一章...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刽子手的刀己切入他的咽喉。
蔺玥皱眉："他在虚张声势？"
尹熙然望向北方，那里是军械坊的方向："墨师今早失踪了，只留下这个。"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上面用朱砂写着西个字：
「倭舰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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