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凝在青石板上，萧雨己策马来到内城铸魂坊。文老背对着门，正抡着铁锤敲打烧红的铁块。
“我当你忘了来取刀。” 文老头也不回，声音像淬了冰的铁。
“近日随营出了趟任务，昨日才归。” 萧雨解下腰间旧刀，搁在沾满铁屑的木案上。
文老哼了声，没接话，转身钻进里屋。片刻后出来时，手中多了柄裹着黑布的长刀。刀身狭长，黑布边缘隐约透出冷冽的光泽。
萧雨接过刀，指尖触到布面下凹凸的纹路 —— 是他特意要求刻的冰棱暗纹。黑布滑落的瞬间，一室皆寒。唐刀出鞘时发出清越的鸣响，刃身流转着幽蓝微光，似有寒霜凝结其上。
他挥刀劈向虚空，刀风过处，铸魂坊内悬着的水珠竟被冻成冰晶，纷纷扬扬如落雪。文老抱臂站在一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谢文老。” 萧雨收刀入鞘，刀柄上的冰纹与他掌心的温度相触，腾起淡淡白雾。
文老摆摆手，转身继续敲打铁器，火星溅在他灰白的胡须上，“没事就回去吧。”
他将唐刀别在腰间，走出铸魂坊时，晨雾己散，阳光照在刀鞘上，折射出细碎的冰光。
蝉鸣渐歇，金风送爽，转眼间两个月过去。恶鼠林的谜团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块，在徐军师的反复调查和萧雨的暗中查访下，依旧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这天，萧雨正指导新兵练习枪术，忽有传令兵疾驰而来：“萧营长！何中郎将召你即刻入帐！”
踏入营帐，萧雨目光一扫，只见六人围坐案前。何中郎将和徐军师坐在主位，其余西人皆是身着银甲的校尉，气度不凡，却面生得很。他默默站到末尾，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新铸的唐刀上。
“人都到齐了，开始商议秋猎节作战。” 何中郎将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洪亮。萧雨这才恍然惊觉，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猎节。
秋猎节临近寒冬，成群的攻城牛从西边迁徙而来。这些巨兽体型堪比小山，性情暴戾，一旦抵达襄阳近郊，不仅会破坏生态，更会对城池构成威胁。但与此同时，猎杀它们能获得海量肉食，足够襄阳军民饱食一整年。
“今年出动五个营，七营、十营、十一营、十三营，还有十六营。” 何中郎将顿了顿，“三日后出发，于山都设伏拦截，由七营庞校尉指挥。”
萧雨抬眼望去，庞校尉面容冷峻，颔下胡须如钢针般根根首立，正把玩着手中的狼牙棒，发出咔咔的声响。
“诸位可有异议？” 何中郎将环视众人。
营帐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庞校尉率先起身抱拳：“末将领命！定不负中郎将所托！” 其余校尉纷纷附和，萧雨也跟着行礼领命。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众人围绕地形、兵力部署、围猎战术展开激烈讨论。萧雨虽年轻，但也凭借恶鼠林的经验提出了几点建议，引得徐军师频频点头。
待散会后，日头己偏西。萧雨快马加鞭赶回十六营，立即招来文欣欣：“准备作战物资，重中之重是标枪，大蛇将军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每人至少二十支，切记，要无毒的！”
文欣欣领命而去，萧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
三日后的襄阳城外，五个营的灭妖卫己如钢铁长城般列阵完毕。萧雨勒住缰绳，看着十六营士兵们检查装备的身影，忽然后颈一寒 —— 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又出现了。
他猛地回头，只见十三营队列中，一名身着玄色铠甲的青年迅速别过脸去。那人生得剑眉星目，却阴沉着脸，唇角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线。
“那是蔡普，蔡家家主的嫡长子。” 蒯鹰不知何时策马靠近，压低声音道。
萧雨皱眉：“我与他素未谋面，怎会结怨？”
文欣欣握着马鞭的手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或许与我有关。今年文家唯有我入选灭妖卫，而我身为弃子…… 文家为攀附蔡家，将二姐嫁与蔡普，想借他的地位重振门楣。他本有文、蔡两家支持，谁知您助我夺回文家掌事权后……”
“所以他把账算在我头上了。” 萧雨恍然大悟。他抬眼望去，恰好撞上蔡普再次投来的怨毒目光，那眼神似淬了冰的刀，恨不得剜下他一块肉。
阿虎顿时按捺不住，手按刀柄就要冲过去：“这孙子算什么东西！看老子不 ——”
“住口！” 萧雨低声喝止，“秋猎节任务为重，莫要因小失大。” 他转向文欣欣，语气缓和，“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蔡普若真敢在任务中使绊子，便是拿整个蔡家的前程冒险。”
正说着，前方传来庞校尉的粗犷嗓音：“全军开拔！”
牛角号声震天响起，五万大军如黑色洪流般涌出城门。萧雨留意到，蔡普虽骑在十三营队列中，却频频回头，每次目光相接都迅速避开，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傻逼。” 萧雨在心底暗骂。
行军第一夜，营地扎在青杨坡。萧雨安顿好士兵后，独自前往庞校尉的大帐。庞校尉正就着酒壶啃牛肉，见他进来，抬手示意：“坐。”
“末将有一事禀报。” 萧雨单膝跪地，将蔡普的恩怨与一路上的挑衅如实道来，“恐其因私废公，影响秋猎节大局，特向校尉报备。”
庞校尉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手中的牛骨 “咔嗒” 捏碎：“娘的！竟敢在老子的地盘搞小动作！” 他猛地扯开帐帘，冲外头怒吼，“传十三营张护军！”
片刻后，张护军领着缩着脖子的蔡普闯入帐中。庞校尉抄起桌上的酒壶砸过去，壶嘴擦着蔡普的耳朵飞过，在帐布上洇开一片酒渍：“你他娘的想让老子拿不到今年的头功？啊？”
蔡普脸色惨白，扑通跪下：“校尉明鉴！末将只是……”
“只是个屁！” 庞校尉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再让老子看见你给萧营长找不痛快，老子就把你绑在攻城牛屁股上喂狼！滚！”
蔡普连滚带爬地退出去，背影狼狈不堪。庞校尉转头对萧雨咧嘴一笑，露出被酒渍染黄的牙齿：“萧兄弟放心，有老子在，没人敢捣乱。”
此后数日，蔡普那如芒在背的目光再也没有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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