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萧府的午后，日光透过葡萄架在青砖上织出碎金。蔡诗琴斜倚在美人靠上，左手捏着块芙蓉糕，右手翻着本《鸳鸯秘谱》，眼角余光却瞟着垂花门外的动静。自打进了萧府，她才算明白什么叫松快日子 —— 从前在蔡家，每日天不亮就得被嬷嬷拎起来习琴，指尖磨出茧子才能碰棋，如今却能歪在廊下看画本，连点心渣掉在衣襟上都懒得拂。
"小姐，蔡府的人递了信来。" 小丫鬟捧着描金信封碎步走近。
蔡诗琴眼皮都没抬，用糕点沾了沾茶水在石桌上画圈："念。"
"信上说...... 问小姐可曾笼络住萧将军，还问何时能为萧家开枝散叶......" 丫鬟的声音越念越小，脸颊渐渐泛红。
"嗤 ——" 蔡诗琴突然笑出声，指尖的糕点 "啪嗒" 掉进茶盏里。她把画本往石桌上一磕，溅起的茶水在 "梁祝化蝶" 的插画上晕开淡痕。"开枝散叶？他们倒会想。"
她起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在石桌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回到房里，铺陈好薛涛笺，蘸饱狼毫时却犯了难 —— 要写萧雨的好，上哪儿找那么多话？目光扫过桌角的《鸳鸯秘谱》，她突然眼睛一亮。
"就这么办！"
笔尖在笺纸上龙飞凤舞，画本里的桥段被她信手拈来："...... 将军知我贪看崖边杜鹃，竟于大雪夜攀绝壁采得花束，归来时十指冻裂，犹笑言 ' 为卿何惧 '...... 又一日暴雨如注，将军于庭中舞剑，剑花劈开雨幕，谓 ' 以此博卿一悦 '...... 昨宵偶感轻咳，将军立召襄阳七十二医官，药方堆案盈几......"
她写得兴起，连茶水凉透都未察觉。从 "寒夜暖足" 到 "月下赋诗"，足足抄满十五页薛涛笺，末了还在封口处画了对交颈鸳鸯。丫鬟捧着这叠厚厚的信笺时，指尖都在发颤："小姐，这...... 这能寄吗？"
"自然！" 蔡诗琴把画本往丫鬟怀里一塞，"就说我与萧郎情深似海，不日便会怀上子嗣。" 她走到铜镜前理了理鬓发，看着镜中巧笑倩兮的自己，突然觉得指尖发酸 —— 多久没写过这么多字了？
"去后厨说一声，" 她揉着指关节吩咐，"晚饭加道水晶肘子，再炖锅燕窝。今日费了这许多心神，可得好好补补。"
夕阳西下时，蔡府的信使骑着快马离开萧府。
暮色中的编县，残垣断壁间燃起星星点点的篝火。萧雨坐在营地中央的火堆旁，手中的兔腿被火舌舔舐得滋滋冒油，他撕下一块肉，却未急着入口，而是侧耳倾听着身旁文欣欣的汇报。
文欣欣半跪在地上，摊开沾满泥土的账本，借着火光逐行核对：“萧营长，这几日拖着变木羊尸体行军，麻烦不断。光是昨夜，就遭遇了三波青面狼的骚扰。虽然弟兄们都平安，但物资损耗实在不小 —— 铁链断了两根，标枪每人只剩十支，那张备用铁网也在与树妖的缠斗中被撕成了碎片。不过万幸，粮仓储备还算充足，够我们支撑到襄阳。”
萧雨眉头紧锁，将啃得只剩骨头的兔腿扔进火堆，火星顿时西溅：“看来回程得改变策略。传令下去，明日起增派三倍斥候，方圆十里内务必探明妖魔动向。能绕开就绕开，咱们现在经不起消耗。” 他望着不远处用铁链捆扎得严严实实的变木羊尸体。
“你们在聊什么呢？”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诸葛娇迈着轻快的步子，从摇曳的火光中走来。
文欣欣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埋怨：“还不是在说回程的事。就因为你们天书阁非要带这具变木羊尸体回襄阳，一路上血腥味太重，吸引了多少妖魔！现在物资短缺，后面的路可不好走。”
诸葛娇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在火堆旁坐下：“哎呀，这事儿确实给你们添麻烦啦！等回襄阳，我一定让我姐摆一桌好酒好菜，好好补偿你们！”
“吃饭就免了，抢不过你们天书阁的人。” 萧雨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狡黠，“不过真想补偿的话，把你们手里的千里眼送我得了。”
“不行不行！” 诸葛娇慌忙的拒绝，“这千里眼整个天书阁才造出来不到十具，我们这支队伍好不容易才分到一个。要是送了你，我和姐姐非得被阁主罚去抄三个月《妖物志》不可！你换个别的补偿吧，要不还是请你吃饭？”
萧雨着下巴，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吃饭就算了。不如这样，回襄阳后，你们帮我引荐些人才。”
“人才？” 诸葛娇歪着头，眼中满是好奇，“十六营缺人手了？上次不是刚补充过新兵吗？”
“不是缺普通士兵。” 萧雨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画着圈，“我想要个能运筹帷幄的军师。既能排兵布阵，又熟悉各类妖魔习性，关键时候能出谋划策，帮十六营少走些弯路。你们天书阁消息灵通，认识这样的人吗？”
诸葛娇眼睛突然一亮，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我觉得她和你们十六营特别般配！”
“快说说！” 萧雨坐首身子，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有了神采，“只要真有本事，回襄阳后我亲自去请她出山。”
“这个人叫乔月璃。” 诸葛娇故意压低声音，“她父母都是天书阁的高层，地位可不一般。不过乔月璃自己却不想进天书阁，一心想当灭妖卫。可惜她实战能力差点意思，考核没有通过。”
文欣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名字有点耳熟。听说襄阳不少世家子弟都想和她联姻，送的聘礼都快把乔府门槛踏破了，结果她一个都没答应。但从没听说过她有军师方面的才能啊？”
“那是她故意藏拙！” 诸葛娇凑近了些，火光将她的脸庞映得通红，“我跟你说，乔月璃在妖魔知识领域造诣极深，就连我姐都自愧不如。只是她生性低调，不喜与世家子弟周旋交际，才鲜少有人知晓这位隐世的行家。”
萧雨闻言，手中的树枝重重地在地上点了点：“她父母在天书阁的地位，比你们诸葛家如何？”
“那肯定比不了！” 诸葛娇骄傲地仰起头，“我们诸葛家的先祖可是天书阁的创始人之一！不过乔月璃的父母也很厉害，掌管着天书阁最重要的情报部门。要不是看在我和你的交情上，我才不告诉你这事儿呢！” 她顿了顿，又道：“怎么样？要是感兴趣，回襄阳后我就带你去见她。不过话说在前头，乔月璃性子有些古怪，能不能请得动，就看你的本事了。”
萧雨望着跳动的火焰，脑海中己经开始勾勒起与乔月璃见面的场景。片刻后，他收回目光，郑重地点头：“行，就这么说定了。回到襄阳，随时听你安排。”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化作暗红的炭火。三人的话题从人才招募，渐渐转到了襄阳城的美食、天书阁的奇闻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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