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队长，你可不能听她的！这太冒险了！我们还是赶紧联系军区总医院，让他们派医疗队来，或者我们想办法把人送过去！”钱医生急切地对厉峥嵘说。
厉峥嵘的目光在沈清歌和钱医生之间来回逡巡，脸上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他知道钱医生说的是稳妥之言，但他也相信沈清歌的判断。
如果真如沈清歌所说，王小虎的情况己经危急到等不及转院，那么……
“沈同志，你有几成把握？”厉峥嵘的声音沙哑。
沈清歌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如果不做手术，他生还的希望，不足一成。如果做，在现有条件下，我……有五成把握救活他。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完全相信我，并且全力配合。”
五成把握！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面对如此凶险的病情，这己经是近乎狂妄的自信了。
钱医生气得浑身发抖：“五成？你拿战士的生命当赌注吗？厉队长，我坚决反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让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胡来！”
病房外的走廊里，也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战士，他们听到里面的争执，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议论纷纷。
“那姑娘是谁啊？看着比我还小，能治病？”
“听说是厉队长带来的，好像有点来头。”
“阑尾炎？我以前也得过，没这么吓人啊！”
“钱医生都不敢治，她敢？别是吹牛吧？”
质疑声，担忧声，此起彼伏。
厉峥嵘的拳头紧紧握起，骨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面临着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一边是经验丰富的军医的强烈反对和常规的处理方式，另一边是一个看似柔弱却屡创奇迹的年轻姑娘和她那石破天惊的诊断与治疗方案。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王小虎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突然，厉峥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钱医生，我相信沈同志的判断！”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准备手术！所有人员，听从沈同志的指挥！谁敢贻误，军法从事！”
这话一出，满室皆惊。
厉峥嵘的决定，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钱医生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但在厉峥嵘那锐利如刀的目光逼视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厉峥嵘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厉队长……你……你会后悔的！”钱医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如果小虎出了事，一切责任，我来承担！”厉峥嵘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在，立刻执行命令！”
有了厉峥嵘的强力支持，卫生队的战士们虽然心中依旧充满疑虑，但也不敢再有异议。
沈清歌没有时间去理会众人的复杂情绪，她立刻开始下达指令：“厉同志，麻烦你找几个身强力壮、胆大心细的战士，充当临时助手。钱医生，我需要你负责麻醉，虽然条件简陋，但局部浸润麻醉配合基础的镇静药物，应该能勉强应付。卫生员，立刻准备手术器械，开水煮沸消毒至少三十分钟！还有，大量的生理盐水、纱布、棉球、碘酒、酒精！快！”
她的声音不高，却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临危不乱的镇定，让原本有些慌乱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吩咐行动起来。
卫生队的手术室，其实就是一间稍微干净整洁一些的处置室。
沈清歌让战士们把里面所有不必要的杂物都清出去，用酒精把墙壁、地面和手术台反复擦拭消毒。她自己则用肥皂和酒精，仔仔细细地清洗着双手和小臂，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足足洗了十几分钟。
厉峥嵘亲自挑选了两个平时最沉稳的战士，充当沈清歌的助手。
钱医生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在厉峥嵘的命令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准备麻醉药品。他心里暗暗叫苦，这种条件下做腹腔手术，简首是天方夜谭，他己经预感到一场医疗事故即将来临。
一切准备就绪，己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王小虎被抬上了临时手术台，沈清歌戴上了卫生队能找到的最干净的橡胶手套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而专注的眼睛。
“钱医生，开始麻醉。”沈清歌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
钱医生深吸一口气，按照沈清歌的指示，在王小虎右下腹的预定手术区域，进行了局部浸润麻醉。
没有无影灯，厉峥嵘就让两个战士举着几盏亮度最高的马灯，从不同角度照射着手术区域。没有专业的吸引器，沈清歌就让助手准备好大量的干纱布，随时准备吸血。
“手术刀。”沈清歌伸出手。
一名充当器械护士的卫生员，手有些颤抖地将一把在沸水中煮了又煮的手术刀递给她。
沈清歌握住手术刀，稳稳地在王小虎右下腹麦氏点的位置，切开了一个约七八厘米长的口子。
她的手法精准而果断，丝毫没有犹豫。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但很快就被助手用纱布吸干。逐层切开皮肤、皮下组织、肌肉、腹膜……每一步，沈清歌都做得有条不紊。
厉峥嵘和那两个充当助手的战士，虽然对手术一窍不通，但看到沈清歌那镇定自若的神情和娴熟精准的动作，心中的紧张和疑虑，也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钱医生站在一旁，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清歌的每一个动作。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姑娘的手法，比他见过的许多外科医生都要稳，都要巧。她对解剖层次的熟悉，简首像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一样。
这……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能做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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