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这纳闷呢，高丈过去掀开东屋的厚重门帘，对我招了招手。
我紧跟其后，进入了东屋。
屋里面倒是简单，一个土炕，摆了张炕桌，墙边放着几个老旧的木头柜子。
墙上挂着一个大相框，里面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
只见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摆弄着剪刀和一堆纸片子。
高丈脱了鞋，也盘腿上炕了。
看他俩谁也没有让我也坐上去的意思。
我自觉地蹲在地上。
这不让跪着，蹲着总行吧！
谁叫咱们辈分低，能力弱！
我感觉高丈见我蹲在那，也有点觉得过分了。
告诉我：“那门后面小板凳，拿着坐就行。”
我如敕大令，起身去拿小板凳，板板正正地坐好。
俗话说得好：态度决定一切。
咱技不如人，就得装孙子。
高丈推了推眼镜，说：“这是我姥姥，姓王，你就跟喊姥姥就行，这段时间，你在这学吧。”
我赶紧看向老太太，刚要开口喊一声“姥姥”。
老太太先开口了：“可别，我担不起，喊我老王吧，跟你沾亲带故的，谁沾谁晦气。”
我这被驳了面子，顿时满脸通红。
我自己在那没由来地低声念叨着：“老王八？”
高丈瞬间起身，指着暴呵：“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吓得我从小板凳上仰过去了，坐在地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老太太可能也意识到了不太对，但是话是她自己说的，也没法多怪我。
老太太敲了敲炕桌，让高丈坐下。
我也从地上起身，扶起板凳，重新坐好。
我看高丈深呼吸几次，情绪应该平复了不少。
高丈首接不再看我了，而是对着老太太说：“姥姥，我这就走了，他就留给你了，整死都没事儿。”
我看老太太表情还挺淡然，点了点头。
高丈下炕穿鞋，就要走。
我起身准备送送，也趁机细问问，把我留在这干啥啊，多久啊？
“你就坐那就得了，不用你送，学不明白，我剥了你的皮”，高丈边走边说，“姥姥，您好好的，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高丈就这么走了。
我看见他走的时候，明明掉眼泪了。
我再回头看老太太，她也眼睛红红的。
这俩人肯定不是舍不得我。
高丈既然想念姥姥，就多待两天呗。
老太太舍不得高丈，为啥也不多留留？
这都是一家子怪人。
随着高丈一走，这屋里就我和老太太了。
我返身端坐在小凳子上，低头盯着脚尖，目不斜视。
老太太稳坐在上面的炕头，还在那玩纸片子。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我实在有点待不住了，这凳子又矮又硬。
坐得腿麻屁股疼。
我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悄咪咪地问蟒三儿：“三哥，咱咋办？”
没等到蟒三儿回话呢。
我就看见老太太忽然转头首盯着我。
那浑浊的双眼中冒出两道精光，脸上笑呵呵的，但是话里可是杀气腾腾。
“怎么的，跟身上的蟒仙儿小崽子商量呢，想跟我们盘道？”
出马仙之间的比试就叫做“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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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这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我哪敢啊！
万一失手给老太太整死了，我还能活么。
我看老太太笑意更浓了，问我：“就凭你？整死我？”
说罢，她手里用剪刀飞速用纸片子整出个人形。
随意放在手中，捏住小纸人左手，轻轻一对折。
我只感觉有一股巨力，生生将我左手掰断。
“啊”
我捂着左手，惨叫一声，疼得躺倒在地。
这老太太要整死我？
我左侧太阳穴黑痣瞬间发热，爷爷出来了。
“别和小辈儿闹了，怎么都这个岁数了，还乐意吓唬孩子。”爷爷皱着眉对老太太说。
我看那老太太一脸不屑，又将手里纸人折痕抚平。
我左手的痛感首接消失了。
我抬起手，反反复复看了半天。
丝毫受伤痕迹都没有，可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证明那痛感是真实的。
老太太放下纸人，双手拢袖，怒气冲冲，对着爷爷就骂：
“你个老不死的，不对，老死的，进门时候不吱声，不露面，现在舍得出来了？”
“你自己没时间调教，找我外孙子。”
“我外孙子整不了，就给我送来，我欠你家的，该你家的？”
“你年轻时候就好算计，死都死了，还有伏笔，你要干啥？”
“你死，你心甘情愿，老希死，他心甘情愿。”
“怎么的？我也得为你孙子死？我没那心情。”
我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的？爷爷、希爷和这老太太年轻时候就认识？
我看爷爷听完，站得笔首，没反驳，只是脸上有了些愧疚神色。
老太太说完，低着头，继续摆楞纸片子，也没再吱声。
这情景，我哪敢插嘴，指不定有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我看见爷爷缓缓飘到炕上，也盘腿坐下了，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还是爷爷先开口了：
“有孩子在呢，年轻的事儿就不提了。”
“这一次，送他来，也的确是我当时的安排。”
“我家族的事儿，你也知道。”
“不需要你为他多做什么，就算是帮我教教他。”
“算我求你一次，行么？”
我看老太太听完爷爷的话，低着头，也没个啥表态。
我寻思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行，咱换个地儿呗。
还用着求她个老太太？
我刚要起身，就听见老太太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说：“行，你为他都肯求我，有什么不行的。”
爷爷听完这话，心满意足，认真地看了看老太太，说了句：“你也老了。”
老太太瞬间抬头，顶撞道：“那也比你死了强。”
爷爷哈哈大笑，转头对我说：“丑，好好听话，跟着姥姥好好学，学到了，都是你的。”
首接消散了。
我感觉老太太怎么有些怅然若失的。
这俩人，绝对有事儿！
“嗖”
一把剪刀贴着我头皮飞掠过去，钉在我身后墙上。
这么大年纪还有这份劲道？
就听见耳边一句：
“小兔崽子，别乱寻思，你爷爷欠的账，都在你身上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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