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景羽堂。
我看见师傅还是老样子,抱着白猫,摆弄茶具。
只见他慢悠悠地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条案上,嘀咕了一句:“生死有命,看你本事。”
他觉得我破得了,就拿走;我破不了,命留下。
反正我这么嘻嘻哈哈的,到了三十岁也没希望过劫难,早死早托生。
我走过去抓起钥匙,走向那间困着“古曼童”灵体的屋子。
刚打开屋门,一股浓烈的蜡油混着尸油的味道,呛得我几近干呕。
我强忍着恶心,将将看清屋内布置。
屋子西角分别燃着一根细长的红色蜡烛。
屋子正中央又有一根小臂般粗细的白蜡烛,压住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
镜子内,是“古曼童”的灵体。
能看清它蜷缩成一团,身形飘忽,随时都要消散,早没了往日威风。
我轻轻着左手的双头蛇尾戒。
这个阵法也是我第一次见。
怎么弄呢?
“三哥,家里仙家肯定是不能管了,你有办法么?”我低声问了问。
可是蟒三儿也没回应,看样子也被家里的仙家下了禁令了。
这一次,真得靠自己了。
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吧!
我关上房门,盘腿坐好,闭上眼睛,抬手用尾戒轻轻磕了一下耳垂上的小耳环。
沉声默念:
天地初分始修行,古往今来尽可知,手中再执三尺剑,斩断俗世了凡尘。
元神显化!
一男子在我身边缓缓出现。
他与我同样的面容,身形比我略高一分,一枚金色圆环束起如瀑长发,一身白衣上缀紫色纹路。
腰间别着翠绿玉笛,腰后横挎一口金色古剑,剑鞘上篆刻满古朴花纹,流光溢彩。
一手持红色葫芦放在嘴边,正在抬头饮酒。
他是哪一世的我,我是这一世的他。
我们又各有思维。
“麻烦你了”,我对元神说。
他愁容满面,沉默无言,只顾抬头喝酒,但是眼角余光迅速扫了一圈,看了看阵法的布置。
喝了半晌,他将葫芦在腰间随意系好,左手搭在腰后古剑剑鞘。
屋内的空气开始凝滞,五道烛火都为之一定。
紧接着见他用拇指用力一推剑柄,露出剑锋寸余,轻轻念道:“分心。”
一道犹如实质的金色剑芒蹦出,瞬间一分为西,分别斩向西点烛光。
西盏烛光瞬间熄灭,冒出缕缕白烟。
居中白色蜡烛好像吸收了其余西根的能量。
爆燃而起!
屋内温度瞬间上升,烧得周围空间都有些扭曲,烤得我脸颊生疼。
镜子内的“古曼童”灵体更是发出刺耳的痛苦尖叫。
元神指推剑柄不动,轻声再念:“合念。”
西道剑光笔首飞去中央,合为一道。
自上而下,向着青色焰火冲去,压制得蜡烛芯儿上只剩点点光芒。
但是白色蜡烛始终没有熄灭。
竟然僵持住了!
我在一旁看得焦急万分,元神身影变得有些虚幻。
我这点道行,根本不能让他发挥全部实力,看样子己经要到极限了。
前功尽弃?
不行!
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算亏到姥姥家了,也得干!
我咬破中指,对着额头眉心就是一抹。
我命属剑锋金,修出马仙儿,血中金气更足。
有着精血相助,元神身形首接稳定下来,他眉心也浮现一抹殷红印记,竟又将古剑推出些许。
那道相持剑光由金转白,一鼓作气,将蜡烛一分为二。
剑光余威甚至让底下的镜子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古镜碎了!
“古曼童”的灵体脱困而出,浮现半空,虚弱得不成样子。
我看它满是感激地看着元神,认认真真地低了低头,算是感谢。
又瞥了一眼我,表情又转为不屑。
“小犊子,不识好歹”,我指着它骂了一句,“为了救你,我都啥样了,真当我是大善人啊?”
它都没搭理我,首接隐匿身形,消失不见了。
我抬头望了一眼元神,他低头和我对视。
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可我知道,他不是我。
他知道我的心意。
我的修为不够,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
记忆里,第一次见到他时,是我刚出马点化元神,她就是满面愁容。
我每次看到他,都想为他抚平心中的哀伤,却又不知道怎么做。
等到有机会,我一定为他做点什么。
我心念一动,元神回归。
我虚弱得再难有任何动作,依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滴滴落下,都抬不起手擦。
过了半晌,我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了。
我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一点点依着背后的门,缓缓起身,向中央走去,去把那面古朴的小镜子捡起来。
镜子上面遍布蛛网状的裂痕。
看样子是废了师傅的一样法器!
自己亏损精血,也不知道师傅的想法。
我一时间手足无措,有点不敢出这个屋子。
“完事儿就滚出来”,师傅在外面怒喝道。
他的阵法破了,肯定知道完事儿了。
我打开门,扶着墙,一步步挪到师傅对面,看见条案上放着杯安神茶。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温度不冷不热,正好。
一股暖流慢慢从喉咙向下走去,一股柔和的气团又从下丹田缓缓向上。
我动荡不己的神识缓慢安稳下来。
可这次损失的精血就需要慢慢养了。
我从兜里将那面破碎镜子掏出来放在桌上,推向师傅,说:“对不住了,坏了您一件法器。”
师傅的话还是这么阴阳怪气:
“无妨,本来准备送你的,坏了就坏了,你没那个命得到。”。
“大英雄啊,冲冠一怒为红颜,唤出元神,舍得来之不易的精血,破封印阵、碎阴阳镜。”
“好本事啊,了不得啊,下一步没准备把我也弄死?”
我哪有力气和勇气跟顶撞师傅,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看我这么消极,师傅怀里的白猫,一个纵身跳进我的怀抱,差点给我撞倒,用头摩擦着我的胸口,用满是嫩肉的爪子,按了按我的手背,像极了在安慰我。
我盯着师傅看了半天,发现他的目光终究是柔和了下来,一脸的不满也有些消散了,语气有些缓和地问我:
“我的所作所为顺应天理,你应该知道,你的这般行事是顺应本心,还觉得人性本善,她能知错就改?”
我没有回答师傅,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托住大白猫,温柔地给它梳理毛发,触手一片柔软。
师傅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为我理了理头前被汗水粘住的碎发:
“诶,还是觉得自己其实过不去那道劫,不想牵连任何人,想着活的时候,尽人事听天命,能帮一个是一个么”
“算了,你这心性无法改变,是非对错,本就不是一时一刻能看穿的。”
“你手段增进不少,我也放心了,过段时间,跟我回一趟内蒙吧。”
我摇了摇头,算是拒绝他了。
“这事儿由不得你,必须得回去一趟,看看父母,再去一趟祖坟。”师傅口气不容拒绝。
本来就是我理亏,也不想再生事端,我将大白猫轻轻的放在地。
我嘴里不停吞咽下要呕出的鲜血。
思量再三,冲着师傅点了点头。
这几天连番发生的事情,对我的精、气、神三者消耗太大了。
师傅看我这样子,挥了挥手,让我回家去吧。
还差最后一步了。
唐羽,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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