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量尺钉入箭楼立柱的瞬间,袁崇焕嗅到王承恩蟒袍上飘来的龙涎香——这御用香料本该清冽,此刻却混着工部军器局特供硫磺的刺鼻味。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乌纱帽檐微微颤动,露出内衬上暗绣的缠枝莲纹,与晋王府密信封口的火漆纹样分毫不差。
"袁军门是要抗旨?"王承恩的拂尘扫过舆图卷轴,辽东各镇布防的朱批旁印着尚带潮气的司礼监大印,"圣上可等着看宁远城的捷报。"
祖大寿的断刀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刀刃映出随行锦衣卫腰牌的反光——本该鎏金的"东司房"字样泛着青铜锈色。廖行河如鬼魅般闪至窗边,三棱刺挑开帘栊缝隙,二十名"锦衣卫"的牛皮战靴内侧,赫然露出镶蓝旗惯用的铁齿马刺。暴雨冲刷着他们的披风下摆,靛蓝染料正顺着雨水在地面晕开。
寅时的惊雷撕裂夜幕。孙铁牛的重斧劈碎首名刺客的天灵盖,飞溅的脑浆里混着几粒未消化的暹罗香米——这正是晋王府除夕宴的特供。王栓柱的枪尖刺穿第二人咽喉时,挑起的半块牙牌内侧,阴刻的"晋府匠作司"小篆正渗着靛蓝液体,与浑河沉箱裂缝中渗出的毒液同源。
"好个代天巡狩!"袁崇焕反手拔出铜量尺,尺锋带起的罡风掀开王承恩的乌纱帽。一缕白发从帽中飘落,发梢系着的翡翠环扣,与山海关暗渠尸骸口中的金套纹路严丝合扣。太监耳后突然浮现暗红色斑痕,正是工部匠户接触过量水银所致的"朱砂印"。
暴雨中炸响三声号炮。廖行河踹开窗棂的刹那,二十架裹着油布的佛郎机炮在城外列阵,炮身"万历西十七年登州监造"的铭文正淌着雨水。"红夷大炮本该在浑河口..."祖大寿的嘶吼被炮鸣吞没,首枚铁弹撞上城墙的瞬间,袁崇焕看清弹体浇铸的缠枝莲纹——与晋王书房青铜香炉的浮雕如出一辙。
王承恩突然暴起,蟒袍下闪过精铁护腕的寒光。袁崇焕旋身避过淬毒袖箭,铜量尺精准卡住其腕关节的机括:"王公公这身筋骨,倒像是工部军器局练出来的。"尺锋刮下的铁屑泛着珍珠光泽,正是户部账册上"碾碎入药"的南海贡珠。
卯时的霹雳震得瓮城砖石簌簌掉落。孙铁牛的重斧劈开第三架佛郎机炮的炮闩,飞溅的铅屑中混着几缕靛蓝丝絮——正是火龙出水引信的特供材料。王栓柱的火箭穿过雨幕,点燃预埋在护城河边的潮州硝,冲天水柱将五架伪装的"红夷大炮"冲成废铁。铸铁残片上的雪花纹路,与晋王府马鞍银扣的锻造痕迹完全一致。
"袁崇焕!你看看这是谁!"
铁骑残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铁骑残明最新章节随便看!晋王府长史的嘶吼穿透雨帘。西名镶蓝旗力士推出囚车,披发囚徒抬起头的瞬间,城头响起一片惊呼——那竟是本该镇守山海关的满桂将军。他袒露的胸膛上,被靛蓝染料刺出的狻猊印正渗着血珠,与宁远地窖尸骸后颈的烙印如出一辙。
袁崇焕的铜量尺脱手飞出,尺锋掠过满桂耳际钉入囚车铜锁。祖大寿的断刀己劈断两名力士的脚筋,第三人的狼牙棒砸向满桂天灵时,廖行河的三棱刺穿透其太阳穴,带出的脑浆里浮着未消化的暹罗槟榔——这种南洋果品,正是晋王府长史案头的常备之物。
"满将军怎会在..."王栓柱的疑问被满桂嘶哑的吼叫打断。
"晋王的粮队...混在三十里铺的流民里..."满桂扯开破碎的里衣,肋下烙印的工部匠籍编号正在渗脓,"他们在铸...铸铁棺..."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呕出的黑血里浮着银亮汞珠——正是工部库存的炼丹材料。
申时的暴雨冲垮西门外临时堤坝。袁崇焕扶住摇摇欲坠的满桂,掌心触及其背后的箭疮——创口边缘的溃烂状,与宁远地窖里工部匠户的尸斑完全相同。廖行河的三棱刺突然扎进满桂曲池穴,逼出三枚带倒刺的银针。"是天启二年钦天监失窃的定魂针。"祖大寿捏起银针细看,针尾的缠枝莲纹正与王承恩蟒袍暗绣重叠。
戌时的电光中,浑河上游漂来成片裹尸布。袁崇焕立在城头,看着工部匠户的尸骸随波沉浮,腕部烙印的编号在闪电中忽明忽暗。王栓柱的枪尖挑起漂浮的《盐引勘合》,浸透的绢帛显出水印——辽东盐场分布图与晋王府密室屏风的苏绣完全重合。
"让夜不收换上建奴衣甲。"袁崇焕突然折断铜量尺,半截尺锋掷向晋王府长史眉心,"去三十里铺迎迎咱们的'流民'。"
子时的惊雷炸响时,孙铁牛的重斧劈开首具铸铁棺椁。飞溅的碎木里夹杂着成捆的《工部营造则例》,封皮上钤着司礼监的狻猊暗印。王栓柱的枪尖挑起半幅焦旗,残存的缠枝莲纹在电光中扭曲成晋王腰牌的浮雕。廖行河的三棱刺撬开棺底暗格,二十支改良三眼铳整齐排列,铳机簧片的暹罗水波纹钢,与宁远城墙嵌着的弹片完全一致。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雨云时,浑河下游浮起二十架断裂的佛郎机炮。袁崇焕的断尺插在晋王府长史尸身上,尺锋残留的辽东火硝气味,与三十里铺焚毁的铸铁棺椁青烟渐渐融为一体。满桂将军突然挣扎着指向东南,他溃烂的指尖正对山海关方向——那里升起的三道狼烟,扭曲如晋王密信上的朱砂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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