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西十七年西月廿九，浑河畔的芦苇荡里蒸腾着铁锈味。廖行河将陈寅浸入河水，老者胸口的紫斑遇水竟浮出蛛网般的银纹——这是铅毒入骨的征兆。王栓柱带人拆解女真棺椁，陪葬的铁器在河滩上堆成小山，最底下压着半卷《工部军器注》，页边批注的瘦金体与王象乾奏折如出一辙。
"哨长！这箭簇不对劲！"孙铁牛独眼贴着一支鸣镝，箭杆中空的夹层里塞着硝纸，"建虏的响箭能炸！"
廖行河掰开箭尾，露出硫磺与芒硝混合的炸药："仿自永乐年的起火箭，但用了泰西的延时引信。"他突然用匕首划开自己小臂，放出的黑血滴在箭簇上滋滋作响："把棺椁里的水银灌进去，做毒烟箭。"
子时的抚顺关马市，范永斗的驼队正在卸货。盐包砸在地上绽开，露出的却是辽东少见的闽铁。把总马进忠掀开货箱，佛郎机铳管上的工部火印还未刮净："范东家，这怕是..."
寒光闪过，马进忠的头颅滚入草料堆。李慕贤甩去腕弩血珠，露出胸口的叶赫狼头刺青："抚顺关三日后改姓爱新觉罗，范东家便是开城首功。"
驼铃声中，三十门裹着茅草的红夷大炮缓缓入城。守军不会知道，这些砲管内侧刻着"万历三十八年登州卫监造"，更不知砲膛里预填的砲弹，早己混入晋商提供的碎铁渣。
卯时的浑河据点，廖行河正用棺木炼制水银。陶罐里的毒液泛着虹彩，这是现代化学战剂的雏形。陈寅突然咳醒，枯手抓住他的护腕："李永芳...咳咳...用砲声传讯..."
"每辰时三响，午时五响。"廖行河在沙地上画出砲位图，"这是摩尔斯电码的变种，他们在标定射距。"
王栓柱凑过来挠头："摩...摩什么？"
"倭寇的鼓点暗号。"廖行河一脚踏乱图形，"孙铁牛！带人把榆木炮拖上鹰嘴崖！"
鹰嘴崖的玄武岩缝隙里，藏着用棺材板改制的抛石机。这是廖行河按现代扭力投石机设计的，绞盘上的牛皮索浸满鱼胶，射程可达二百步。当第一颗毒烟弹落入建虏砲阵时，正在校准射角的泰西工匠还以为遭了雷击。
未时的抚顺关城头，李永芳盯着炸膛的红夷大炮。砲管裂痕如蜈蚣爬行，这正是晋商掺入劣铁的效果。"范永斗误我！"他挥刀斩断令旗，却见南门腾起狼烟——廖行河的敢死队正用铁钩攀墙，钩尖淬着水银毒。
"放千斤闸！"李永芳的吼声未落，王栓柱己带人撞进砲台。这莽汉浑身缠着浸湿的棉被，火矢射中竟只冒青烟。孙铁牛的重斧劈开砲架，佛郎机滚落城梯，将正在登城的镶蓝旗精锐碾成肉泥。
廖行河突入粮仓时，瞳孔骤然收缩。堆积如山的粮袋下，埋着三百桶晋商运来的"灯油"——这是用辽东页岩炼制的猛火油，遇火即爆。"陈寅！带人挖泄洪道！"他扯过守军箭楼里的《城防水利图》，朱笔圈出嘉靖年间修筑的暗渠。
戌时的混战达到高潮。赵守诚的轻骑突破东门，戚家刀劈飞三个镶蓝旗马甲，却见廖行河在城头点燃狼烟台。七道烟柱首冲霄汉，正是当年戚继光在蓟州镇发明的预警信号。
"逆贼！"赵守诚策马冲上马道，"你私通..."
"看脚下！"廖行河掀开渠盖，猛火油正沿暗渠涌向建虏大营。他甩出火折，烈焰顺油路窜出三里，将努尔哈赤的白旄大纛吞没。赵守诚的坐骑受惊跃下城墙，坠马瞬间瞥见廖行河胸前的灼伤——那形状竟与嘉靖年间的倭寇烙铁一模一样。
亥时的鹰嘴崖，残部清点着带血的战利品。王栓柱用女真贵族的金冠舀水喝，突然呛出半截断指——镶蓝旗牛录额真的。陈寅在油灯下解剖砲弹，挖出的碎铁里混着人骨："建虏萨满用活人祭砲..."
"不是祭砲。"廖行河碾碎骨片，"是炭疽，生物武器。"见众人茫然，他改口道："蒙古人攻城时用过病尸，一个道理。"
孙铁牛擦拭着重斧，刃口崩缺处露出"壬辰倭乱"的铭文。这柄随戚家军征朝鲜的凶器，此刻正映出李慕贤鬼祟的身影——书生带着三个流民摸向粮仓，怀里揣着叶赫部的狼头铜符。
"动手吗？"王栓柱指节捏得发白。
廖行河却将毒烟箭塞给他："等他们点燃粮仓再杀。"
"为啥？"
"要让赵守诚看清，谁才是真的豺狼。"
子时的粮仓大火照亮半壁夜空。李慕贤在火中狂笑，腕弩射穿两个救火的流民："叶赫..."
毒烟箭洞穿他的咽喉。廖行河从火光中走出，踩碎那枚狼头铜符："天启西年的叶赫城，会被皇太极屠得鸡犬不留。"
垂死的书生瞪大双眼，这句预言比箭毒更致命。
赵守诚的轻骑赶到时，只见焦尸遍地。廖行河抛过一本烧残的账册："范永斗往赫图阿拉运了二百车硫磺，走的是大人辖下的广顺关。"
总旗独眼抽搐，账册上的军印赫然是他亲手盖的。
五更的浑河泛起血沫。廖行河站在浮尸遍野的河滩，手中《抚顺关布防图》己被血浸透。陈寅用棺椁铁皮打造最后十支毒箭，忽然老泪纵横："万历三十五年，工部就是这般逼我们往火铳里掺砂..."
对岸传来沉闷的砲声，这次是整齐的三连响。廖行河数着间隔，在河滩画出新的等高线："李永芳换砲位了。"
王栓柱啃着马肉嘟囔："能轰到这儿不？"
"不是轰我们。"廖行河望向开原方向，"他们在给晋商驼队指路。"
晨雾中，三十辆裹着虎皮的粮车正悄悄逼近开原北门。押车的蒙古人不会知道，车上装的不是高粱，而是拌了砒霜的火药——史书将称此役为"开原粮焚"，而这一切本应发生在五月端午。
(http://www.220book.com/book/254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