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白是在睡梦中被胃疼醒的。
窗帘被南姜舟临走前拉上，房间内一片漆黑。景白觉得眼前像泛着魂，有一圈一圈斑点在天花板放大又缩小，胃部的绞痛和喉咙的干疼让他不禁皱紧了眉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指尖碰到床头放着的玻璃杯——水竟然还是温的。他怔了怔，唇角弯了，心底飘飘然了些。
喝了水，喉咙的干涩稍稍缓解，靠在床头，他拿起放在床边桌的手机，划开便看见南姜舟给自己的留言：「醒了的话给我发信息哦」
「算了，本小姐决定过半个小时就去看你一次」
他没忍住低笑，周身的疼痛好似被想象中南姜舟说这话的语气轻轻拂去。他正欲给她发消息说他醒了，便听到门那处传来指纹开锁的“滴”声。
门被轻轻推开又小心合上，南姜舟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房间。她脚步放得很轻，怕吵醒他，可一抬眼，却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
“醒了？”她快步走近，上前试他额头的温度。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眉头拧紧了：“怎么更烫了？”
她指尖微凉，景白下意识往她手心蹭了蹭，南姜舟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痒：“还在笑，烧傻了吗？”
她点亮他床头的灯，暖黄的的柔光晕开，照出他脸上泛的潮红，男人脖颈和锁骨处覆着一层薄汗。
南姜舟拿起床头的测温枪对准他额头，闪烁着的“39.9”把她吓到了，不由分说道：“跟我去医院。”
景白没应声，仰着脸看她。见到她只觉得心好轻盈，好想抱她。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拉近，又把脸埋在她腰侧，低语：“抱抱…”，发烧让他的声音虚弱又黏糊，挠得南姜舟心里泛起毛边。
她声音软了：“现在就不怕传染我了？乖，跟我去医院。”
“宝宝南南…”男人环抱在她腰间低喃。
南姜舟耳朵红了，男人的滚烫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遍她。说实在的，她并不喜欢那么腻歪的称呼，可这称呼从男人嘴里出来，却让她浑身发软。
最后是靠南姜舟一句“你如果不起来去看医生就会一首好不了，好不了就不能亲我了。”才把人弄起来乖乖跟她去医院的。
她第一次见识到景白如此娇的一面，觉得可爱死了。
…
在医院，护士给他扎上了点滴。
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白织灯管的光打在水磨石地上，泛着带毛边的光。
靠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待一瓶液输完，景白的胃没再叫嚣，除了身上肌肉还是有点疼。他很多年没有生病过了，也纳闷自己明明抵抗力这么好怎么淋了个雨就这样了。
可看到南姜舟陪在他身边，他竟然觉得，病一场，也不坏。
他借机让自己变得更像她的狗了。
“你疯了不吃饭就吃药！还骗我说吃了！”南姜舟得知他胃痛的事，生气了。
景白笑，她打他。
他笑得更欢了。
抓住她乱挥的手，在她指节上轻轻一吻。
南姜舟含在嘴里的话霎时间脱不了口了。
不远处的急诊室一阵嘈杂，几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急匆匆进来。
景白只顾着盯南姜舟，且头疼耳鸣的，注意力压根没在外面。倒是南姜舟眼尖，发现了一脸焦急跟在医生身后的阮丝遥。
她皱了皱眉，戳了下景白：“我好像看到丝遥了。”
景白回过神，追随南姜舟眼神：“她也生病了？”
南姜舟摇头：“看着不像，像陪着谁，而且很紧急的样子。”
病床被快速推进急诊区，消失在南姜舟视野。
景白听她这么说，也跟着皱了眉，是谁？阮丝遥身边的，她弟弟阮迟吗？
…
阮丝遥站在急诊门帘外，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抵在唇边，医院冷光打在她身上，不安与局促融入急诊室。
她今天请艾尤去她的木屋别墅看她的记录片的试映版，艾尤却突然倒下，吓众人一跳，慌乱中，阮丝遥的眼神停留在无意间被打翻的艾尤的包上——贴上标签的安瓶和几板铝箔包装药片散落在地。
触目又惊心。
那一瞬，阮丝遥耳边只剩“嗡嗡”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病床前的帘子终于被拉开。
脑肿瘤、晚期、放弃治疗等字眼一颗颗从眼前医生的嘴里跳了出来，阮丝遥霎时间沉默了。
她喉咙发紧：“您是说…我的朋友她…”
医生语气放缓：“病人目前处于姑息治疗阶段，所以我们给她开了吗啡和镇定药物来抑制疼痛，这次晕厥的产生可能是药物影响，也不排除是病情的恶化，万幸的是目前病人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
阮丝遥的心随着着医生的话渐渐跌到谷底：“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从目前情况来看，她恢复意识只是时间问题，但病情到了这个阶段…你们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阮丝遥蓦然怔住，机械地点了头：“谢谢医生。”
艾尤被转入普通病房，迟迟未醒。
阮丝遥给林川拨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林川出现在了医院，和准备离开医院的景白、南姜舟迎面撞上。
他脚步匆忙，呼吸也急促，在见到两人时明显愣了下，脚步顿住了。
林川眼神闪烁一瞬，又很快稳住，勉强扯了个笑：“南南姐，景哥你们怎么在这？”
空气有些凝滞。
如果刚刚景白以为南姜舟看到阮丝遥是误认，那么在见到林川这一刻，饶是感冒头晕，景白也清晰地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能和这两个人联系上，最近又反常的人，只有一个了。
“是艾尤出什么事了吗？”景白上前问道。
被景白牵着的南姜舟猛地抬头，她想起艾尤最近都没在白鸟。
林川瞳孔微缩，喉结滚动了下。他不知道景白是怎么猜到的，像有刺在扎着大脑，舌尖在打结。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指尖攥紧又松开。这是艾尤的隐私…可眼前的两个人，又和他一样，都是她的朋友。
“她…生病了。”最终，他低声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
“癌症。”
南姜舟和景白的脸霎时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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