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玄带此子离秦,非为耀武扬威!乃欲使其亲见这山河破碎,亲历这民生多艰!使其知其父王铁骑所踏之处,非尽是蛮荒刁民,亦有如信陵君般高义之士,亦有如堤上乡亲般坚韧求生之民!使其……不蹈其父覆辙!使其心中,亦能……装下这天下苍生!”
“此乃我之志!亦是……一线生机!”谢玄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魏申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放下抱头的双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玄,又缓缓移向角落里依旧惊恐颤抖、却似乎被谢玄话语中某种力量吸引而抬起泪眼望过来的扶苏。
那孩子的眼神,清澈中带着巨大的恐惧,却又有着一种奇异的、未被仇恨污染的纯净。
信陵君……苍生……生机……
这几个词如同洪钟大吕,在魏申混乱的脑海中反复撞击。
时间仿佛凝固了。屋内只剩下魏申粗重的喘息和扶苏压抑的抽泣。
良久,良久。
魏申眼中的疯狂恨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凉。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佝偻的脊背更加弯曲。他不再看谢玄,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向那逝去的英魂寻求答案。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对着谢玄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言语。但那一个点头,却重若千钧!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屋内的任何人,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背影萧索如同深秋的枯树。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一字一句地挤出一句话,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
“走!”
“带着他……立刻走!”
“永远……别再踏入魏地!”
“否则……信陵君……也护不住你们!”
话音落下,他掀开门帘,佝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光线中。
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黑夫缓缓收剑入鞘,冰冷的眼神扫过屋内,确认没有威胁,才对着谢玄微微颔首,也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屋内三人。但他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显然对魏申和这整个田庄充满了不信任。
扶苏依旧蜷缩在角落,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眼中的恐惧似乎因为魏申的离开和谢玄刚才的话语而消退了一些。他怯生生地望着谢玄,小声地、带着浓重鼻音问:“先生……那个老爷爷……不杀我们了吗?”
谢玄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压抑和惊惧都排出体外。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后背己被冷汗浸透。他对着扶苏,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嗯,不杀了。老爷爷……他想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人,一些……像光一样的人。”
“光?”扶苏懵懂地重复着,乌黑的大眼睛里,恐惧的阴翳被一丝微弱的好奇取代,“像……像哑叔点的灯吗?”
谢玄看着扶苏那双纯净的眼睛,心中的沉重被一丝微弱的暖意驱散。他伸出手,哑叔立刻会意,小心地将扶苏抱起来,送到谢玄的榻边。
谢玄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握住扶苏依旧冰凉的小手,感受着那份微弱的暖意,轻声说道:“比灯更亮。是一种……能照进人心里,让人不会变坏的光。”
扶苏似懂非懂,但似乎感受到了谢玄话语中的平静和温暖,他小小的身体放松下来,依偎在谢玄身边,小脑袋靠在谢玄的手臂上,小声问:“那个光……叫什么名字呀?”
谢玄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佝偻离去的背影,和他心中那座永不磨灭的丰碑。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信陵君。”
扶苏默默地在心中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信……陵……君……”
就在这时,一首如同影子般沉默侍立的哑叔,耳朵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瞬间锐利如刀,猛地射向窗外田庄后方的某个方向!他的身体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谢玄和扶苏都未察觉哑叔的异样。但黑夫冰冷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凝重:
“收拾东西!立刻动身!此地……不宜久留!”
哑叔收回目光,对着谢玄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中传递着清晰的信息——有尾巴!
刚刚逃过一劫的短暂安宁,瞬间被新的、未知的阴霾笼罩。田庄之外,危机并未解除,反而更加诡谲!
谢玄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抱紧怀中的扶苏,感受着孩子身上传来的微弱暖意,目光却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凶险,无论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觊觎,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信陵君那束光,也为了扶苏心中,那刚刚被点亮的、对“光”的懵懂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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