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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阳狱中,十论惊咸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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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秦十论》

一论苛法失民: 刑弃灰于道者,罚戍边;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法如密网,民如惊鹿。网愈密,鹿愈惊,终有破网之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怨如沸水,久积必喷薄!岂不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二论赋役无度: 北筑长城三十万,南戍五岭五十万,骊山陵七十万……丁男被甲,丁女转输。田畴荒芜,仓廪空虚。民力有尽而君欲无穷,此乃竭泽而渔,自掘根基!

三论重爵轻义: 商君之法,斩首一级赐爵一级。军功至上,仁义扫地。将卒视人命如草芥,民视官府如虎狼。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虎狼之秦,可并天下,焉能守天下?

西论焚书愚黔首: 禁私学,焚诗书,以吏为师……欲使民愚而易使。然民愚则国弱,士心寒则栋梁摧!思想如活水,壅之则腐,堵之则溃!

五论宗室猜忌: 公子王孙,囚于深宫,不闻民间疾苦,不见天下大势。生于妇人之手,长于阿谀之中,安能承社稷之重?二世胡亥,前车之鉴!

六论外重内轻: 精兵猛将尽屯于西境,咸阳空虚。主少国疑之日,一夫作难而七庙隳!强干弱枝,方为长治久安之道。

七论奢靡耗国力: 阿房覆压三百里,骊山陵穿三泉……穷天下之力奉一人之欲。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乃取祸之道!

八论徭戍不顾农时: 春耕征丁,秋收调役。民失其时,则失其食。饥寒起盗心,陈胜吴广之徒,必生于陇亩之间!

九论以术御臣: 君王深居简出,以苛察为明,以刑杀立威。臣工战战兢兢,但求无过,不思有为。此乃自剪羽翼,自毁长城!

十论二世之危: 承累世之威,享兼并之利。然根基己朽,大厦将倾。主少,国疑,法酷,民疲,财匮,怨深……六者并至,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此诚存亡危急之秋!

每一论,都如同蘸着心头血刻下。图书馆的过度使用让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几乎握不住笔。竹简冰冷,劣墨滞涩,刻字异常艰难。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在黑暗、寒冷、饥饿和剧痛中,将胸中块垒、将图书馆中沉淀的千年智慧与警示,倾注于这十片竹简之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几乎虚脱,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在冰冷的牢房里冻得他瑟瑟发抖。他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急促地喘息着,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的锁链哗啦作响。石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道昏黄的光线透了进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秦帝师:我教扶苏苟到千古一帝 伴随着狱卒头目嘶哑的声音:“吃饭!”

一个粗糙的陶碗被推了进来,里面是照例冰冷的粟米糊糊。

谢玄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散落在稻草上的十片竹简上。一个大胆而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疲惫不堪的脑海中形成——与其让这《亡秦十论》在黑暗中蒙尘,等待不知吉凶的审判,不如……

他猛地抓起那十片竹简,在狱卒头目惊愕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从那个巴掌大的透气孔中,狠狠地塞了出去!

“你干什么?!”狱卒头目惊怒交加,扑过来想要阻止,但己经晚了。

十片竹简如同挣脱樊笼的飞鸟,穿过那狭小的孔洞,散落在云阳狱高墙之外冰冷的土地上!

“有人越狱?!”

“抓住他!”

外面传来一阵短暂的骚动和呼喝声。

谢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外面的混乱,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惨淡的笑意。他知道这很冒险,可能会招致更残酷的对待。但他更知道,这十片竹简,如同十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无论最终落入谁的手中——是好奇的狱卒,是路过的黔首,还是某个别有用心者的门客——它们所承载的、足以颠覆认知的惊世之言,都将在这座压抑的咸阳城中,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黑暗重新吞噬了石牢,外面的骚动也渐渐平息。谢玄疲惫地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图书馆的光芒似乎也因为过度消耗而黯淡了许多。

他不知道未来如何,但他己经投下了第一颗石子。涟漪,己经开始扩散。

而在咸阳宫深处,刚刚听完王翦密报的秦王嬴政,正坐在冰冷的帝座之上。案几上,是王翦呈上的、关于野王城那个流民谢玄的详细奏报,以及那句如同诅咒般的“二世而亡”预言。

嬴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那双俯瞰天下的深邃眼眸中,翻涌着冰冷的怒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深忌惮。

“谢玄……”一个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寡人……倒要看看,你能给寡人的大秦,带来什么‘生机’!”

与此同时,云阳狱外,一个穿着不起眼麻衣、负责清理狱外污物的老隶臣,在清扫时,悄悄将一片落在角落、刻满小字的竹简,藏进了自己破旧的袖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异样的光芒。

咸阳城上空的阴云,似乎更浓重了几分。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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