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取来炭笔,在羊皮地图边缘空白处勾勒起来:
“将军请看!棱堡之要,在于放弃平首城墙!将城堡设计成多角星形!每个凸出的‘棱角’,皆为独立而坚固的三角形堡垒,内设多层炮位(此时尚无火炮,指强弩投石机位)!棱角之间,以坚固矮墙(胸墙)相连,形成交叉火力!”
“其妙处在于:无论敌军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将同时暴露在至少两个、甚至三个棱角堡垒的火力覆盖之下!毫无射击死角!守军可依托棱角堡垒,以交叉箭雨、滚木礌石、乃至…我新制的‘配重投石机’,给予进攻之敌毁灭性打击!而敌军攀爬任何一处棱角,都会遭到侧面棱角的无情侧射!使其每前进一步,都需付出惨重代价!”
谢玄的炭笔快速勾勒,一座结构奇特、布满尖角、仿佛钢铁刺猬般的堡垒雏形出现在羊皮上。蒙恬身为当世顶尖统帅,瞬间就看懂了这“棱堡”的恐怖防御力!它彻底颠覆了传统的守城理念,将地利与火力结合到了极致!
“妙!妙极!” 蒙恬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如同久旱逢甘霖,“此堡若成,高阙塞便是铜墙铁壁!匈奴纵有十万骑,也休想轻易踏进一步!谢师!此图…可能立刻绘制详图?所需物料、工匠,九原大营尽数供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匈奴主力压境前,将高阙塞改造成此等棱堡!”
“事不宜迟!我即刻绘制详图,标注重点!” 谢玄立刻应下,“同时,请将军速调集军中巧匠、石匠、木匠!再征发附近民夫!所需大量石材、木材、夯土,立刻开始囤积运输!时间…就是生命!”
“好!” 蒙恬雷厉风行,立刻召来副将、军需官等,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整个九原大营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无数工匠被召集,民夫在皮鞭(监工)和军令的驱使下开始向高阙塞方向汇聚,车马辚辚,打破了冬日的死寂。
谢玄则一头扎进蒙恬提供的军帐,在魏咎协助下,凭借图书馆中关于近代棱堡防御体系的详尽图纸和工程数据,结合高阙塞实地地形,开始了废寝忘食的绘制。每一道棱角的角度,每一个射击孔的位置,胸墙的高度,内部通道的走向…都需精确计算,确保交叉火力的最大化。他还要设计出适用于当前技术条件的“配重投石机”图纸——利用杠杆原理和巨大配重箱,取代人力牵引,实现更远、更精准、更持久的巨石投射!
就在谢玄为棱堡呕心沥血、九原大营全力运转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将扶苏推向了北疆烽火的最前沿。
数日后,一支由蒙恬之子蒙毅(年轻骁将)率领的、护送一批紧急军械前往高阙塞的千人精锐骑兵队,在距离九原大营百余里的一处名为“狼跳峡”的险要谷地,遭遇了匈奴右贤王麾下大将呼衍灼率领的、数量近三千的精锐前锋!
匈奴人显然早有预谋,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峡谷两侧设下埋伏!滚木礌石如雨落下,箭矢如同飞蝗般覆盖狭窄的谷道!蒙毅所部猝不及防,瞬间陷入苦战!人仰马翻,损失惨重!蒙毅本人也被流矢所伤,情势万分危急!
求救的烽烟和快马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九原大营!
“狼跳峡遇伏?蒙毅危殆?” 蒙恬接到急报,拍案而起,虎目赤红!蒙毅不仅是他的爱将,更是他的亲子!
“末将愿率轻骑驰援!” 帐下众将纷纷请命。
“不!” 一个清脆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扶苏不知何时己站在大帐门口,小小的身躯裹在厚实的玄色狐裘中,脸色因寒冷和紧张而微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之火!
“蒙将军身系九原全局,不可轻动!高阙塞棱堡工程,更需将军坐镇调度!” 扶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扶苏虽年幼,亦为大秦公子!值此将士浴血、危在旦夕之际,岂能安坐后方?!”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帐中众将,最后落在蒙恬脸上:
“请将军予我五百精骑!再拨善射锐士三百!由蒙肃将军与影七大人护持!扶苏亲率此部,驰援狼跳峡!解蒙毅将军之围!”
“公子!万万不可!” 蒙恬大惊失色,“狼跳峡凶险!匈奴凶残!公子若有闪失…”
“将军!” 扶苏打断了蒙恬,小小的脸上是超越年龄的坚毅,“将士为国捐躯,公子岂能惜身?此去非为逞勇,乃为救人!更欲亲睹北疆烽火,体察将士艰辛!请将军…成全!”
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扶苏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莽撞”的决断惊呆了!连谢玄都感到了意外,但看着扶苏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光芒,他瞬间明白了这孩子的用意——他要以行动证明自己并非温室花朵,更要在这北疆铁血之地,践行他的“仁”道!救蒙毅,便是救将士,凝聚军心!
蒙恬死死盯着扶苏,这位身经百战的上将军,此刻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看到了扶苏眼中的赤诚、担当和…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王者气度!这绝非一时冲动!良久,蒙恬猛地一咬牙:
“好!公子既有此志,蒙恬…遵命!”
他转向蒙肃和影七,声音如同斩钉截铁:
“蒙肃!影七!公子安危,系于你二人之身!若公子少一根汗毛,提头来见!”
“末将(卑职)领命!誓死护卫公子!” 蒙肃和影七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决绝!
五百精骑,三百强弩锐士,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在扶苏的旗帜(临时制作的玄鸟旗)引领下,冲出九原大营,迎着凛冽如刀的朔风,向着狼跳峡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碎冻土,卷起漫天雪尘!
谢玄站在营门高台,望着那消失在风雪中的小小身影和滚滚铁骑,心悬到了嗓子眼。稚龙初鸣,便要首面北疆最凶残的豺狼!这一战,不仅关乎蒙毅生死,更关乎扶苏能否真正在这铁血之地,赢得他立足的根基!仁心与勇武,将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迎来第一次严峻的考验!北疆的烽烟,因这稚子的身影,陡然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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