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把刻好“福”字的助行器往病房角落挪了挪，转身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今天穿的藏青色西装还是林悦特意给他挑的，说要跟瑶瑶的博士服配成“家族荣耀套装”。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是林母发来的视频，镜头里瑶瑶正站在答辩教室外的走廊里，米白色的博士服垂到脚踝，帽穗在耳边晃悠，手里攥着论文稿的指节都泛白了。
“别紧张啊瑶瑶，”林母的声音透过听筒发颤，“你爸昨晚还连着说‘我女儿是博士’呢，现在正对着助行器傻笑呢。”
镜头一转，林父果然正摸着助行器的扶手，嘴角咧得老大，手指在软布下面摸索着——他大概是摸到那个“福”字了，突然抬头对着镜头，含糊地说：“瑶瑶……加油……爸……等你回家吃饺子。”说完还拍了拍助行器，像是在展示新得的宝贝。
陆宇忍不住笑出声，对着屏幕喊：“瑶瑶，你姥爷的助行器上有秘密，等你答辩完回来找！”
瑶瑶在那头“噗嗤”笑了，紧绷的肩膀松了些：“陆宇哥别卖关子！答辩委员会的老师都进去了，我腿还在抖呢。”她的马尾辫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发尾别着个小小的槐花发夹，是去年陆宇用槐木给她刻的。
“抖啥，”林悦抢过手机，对着镜头比了个握拳的手势，“你可是把论文改了八遍的人，那些教授问的问题，说不定还没我爸的康复训练难呢！”
正说着，教室门开了，穿黑西装的秘书探出头：“瑶瑶同学，该你了。”
瑶瑶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博士服的领口，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走廊的花盆，一小撮泥土蹭到了裙摆上。她慌忙拍了拍，陆宇在屏幕这头喊：“别拍了，像朵小野花沾着土，挺可爱的！”
这话逗得瑶瑶笑出了声，紧张劲儿散了大半，她对着镜头挥挥手：“等我好消息！”
病房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林父攥着助行器的扶手，指腹反复着那个“福”字，林母拿纸巾擦着眼角，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陆宇把手机架在窗台，屏幕正对着林父，这样他能清楚地看到答辩的首播画面——林悦托人找的关系，给教室安了个隐蔽的摄像头。
答辩室里鸦雀无声，瑶瑶站在讲台上，身后的PPT一页页翻过，声音虽然还有点抖，却条理清晰：“……这项关于新型康复器械材料的研究，灵感来自于我姥爷的康复过程，传统助行器的金属支架容易让老人受伤，而我们研发的复合槐木材料……”
林父听到“姥爷”两个字时，突然坐首了身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听懂了。
中途有个白胡子教授突然发问：“你的实验数据里，有组对比数据偏差了0.3%，是不是为了迎合结论刻意修改过？”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空气都冻住了。林母的手猛地抓住林悦，陆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那组数据，瑶瑶为了测准，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手上被仪器划了道口子还贴着创可贴。
瑶瑶却没慌，点开PPT的隐藏页，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原始记录：“教授，这组数据偏差是因为那天实验室的温度突然降了3度，我在附录里标注了环境变量影响，您看……”她语速平稳，连陆宇都没发现，她攥着激光笔的手，指甲上还留着点槐木屑——那是昨天帮陆宇打磨助行器时蹭上的。
白胡子教授推了推眼镜，点点头：“准备得很充分。”
接下来的提问越来越顺，瑶瑶甚至还跟教授讨论起了如何将材料应用到儿童康复器械上，说到兴头上，她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简易的助行器草图，底部加了两个小轮子：“这样小朋友就能推着跑，不会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了。”
林父看着那个草图，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母，又指了指自己的助行器，像是在说“跟我的一样”。
一个小时的答辩像过了一整天，当主席宣布“全票通过，建议授予博士学位”时，瑶瑶愣了两秒，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哭了。教授们都笑了，白胡子教授说：“哭啥，该高兴！你姥爷知道了，肯定比你还激动。”
瑶瑶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咧着嘴笑：“我姥爷在看首播呢！”她对着摄像头挥挥手，“姥爷，我拿到博士学位啦！”
病房里瞬间炸开了锅，林父激动得想站起来，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陆宇赶紧扶住他，就听老人含糊地喊：“饺子……包饺子……”
林母抱着林父的肩膀哭，林悦抢过手机对着屏幕喊：“瑶瑶你等着，我们现在就去买面粉！”
陆宇看着屏幕里被教授们围着合影的瑶瑶，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偷偷给他发消息：“陆宇哥，我论文最后写了致谢，把你帮我查资料、刻模型的事都写上了。”当时他还笑她傻，说这些小事不用提。
可现在看着她在台上捧着学位证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博士帽上，帽穗闪闪发光，陆宇突然觉得，那些在实验室帮她粘模型、在木工房给她削材料的夜晚，都成了最亮的光。
这时，瑶瑶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背景里传来教授的声音：“瑶瑶，有个合作方想投资你的项目，说是做医疗器械的大企业，要不要见一面？”
瑶瑶捂着手机小声问：“陆宇哥，我该去吗？”
陆宇还没开口，林父突然拍了拍助行器，又指了指屏幕，像是在说“去”。林悦凑过来说：“去啊！说不定能让他们量产你的助行器，到时候给爸换个更棒的！”
陆宇看着林父指尖下的“福”字，突然想起个事儿——那家所谓的合作方，老板姓赵，去年在行业峰会上跟陆宇抢过一个槐木材料的专利，当时闹得很不愉快。他正想提醒瑶瑶，却见屏幕里走来个穿西装的男人，递名片给瑶瑶时，领口露出个熟悉的槐花吊坠——那是陆宇去年丢的样品，怎么会在他那？
陆宇心里“咯噔”一下，对着屏幕喊：“瑶瑶，别接他的名片！”
瑶瑶愣在原地，手里的学位证书差点掉在地上。那个赵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笑着说：“这位是？”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又紧张起来，林父似乎察觉到不对，紧紧攥住了助行器的“福”字位置，指节都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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