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的火苗噼啪跳着,把两人交握的手映得暖融融的。铭七看着徐骁指尖还没褪去的红痕——方才攥信纸时太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窃喜早散了,只剩下软乎乎的愧疚。
“手疼吗?”他抽回手,轻轻揉着徐骁的指节,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兽。
徐骁反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掌心的薄茧蹭得铭七指尖发痒:“不疼。”顿了顿,又故意板起脸,“但心里疼,被某个小没良心的戳得生疼。”
铭七被他说得脸颊发烫,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衣襟上的盘扣:“那……那我给你画张画赔罪好不好?就用那方新砚台,研最好的墨。”
徐骁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襟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频率:“画什么?画你怎么偷偷摸摸写离别信的模样?”
“才不!”铭七抬头瞪他,眼里的水光还没褪,像含着两颗湿漉漉的星子,“画……画梅林,画我们昨天在梅林里捡的那枝红梅。”
“好啊。”徐骁捏了捏他的下巴,语气里的纵容几乎要溢出来,“但得先把这串糖葫芦吃完,凉了就不好吃了。”
冰糖葫芦的糖衣在暖气里微微化了,黏在指尖甜甜的。铭七咬下一颗山楂,酸得眯起眼,舌尖却被外面的糖衣裹得发甜。徐骁看着他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忽然低头,在他唇角咬了一口——把那点甜味卷进了自己嘴里。
“唔……”铭七被他吻得猝不及防,手里的冰糖葫芦晃了晃,山楂滚落在地。
徐骁却没放过他,吻得又轻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珍宝。首到铭七的呼吸都乱了,才抵着他的唇轻笑:“果然比糖葫芦甜。”
铭七的脸“腾”地红透了,推开他去捡地上的山楂,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徐骁看着他蹲在地上,发尾扫过颈侧的,眼底的笑意更深,也跟着蹲下身,指尖勾住他的腰带轻轻一拉。
“啊!”铭七没站稳,跌进他怀里,正好撞在他膝头,“你干什么!”
“捡山楂啊。”徐骁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地上的红果,手却不老实,顺着他的腰线轻轻,“顺便……看看我们小七是不是真的没跑,还乖乖待在这儿。”
这话戳中了铭七的心事,他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蚋:“都说了不跑了……”
“可我还是怕。”徐骁忽然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声音低沉地埋在他颈窝,“刚才看到那封信,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想着……要是你真走了,我该去哪里找你。”
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根羽毛轻轻搔在铭七心上,又痒又疼。铭七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闷闷地说:“我错了,徐骁,再也不吓你了。”
“嗯。”徐骁应了声,吻轻轻落在他的发顶,“以后要走,也得带着我一起走。”
铭七用力点头,鼻尖蹭过他的衣领,闻到那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雪味——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却被怀里的温度烘得暖融融的。
两人在地上蹲了许久,首到炭盆里的火苗弱了些,徐骁才抱着铭七起身,放到榻上。“等着,我去研墨。”
铭七看着他转身走向书桌,玄色的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他拿起那支狼毫笔,沾了点清水,在砚台里轻轻研磨——动作熟稔又温柔,像是在做什么极其郑重的事。
墨香渐渐漫开来,混着屋里的暖气,有种安稳的甜。铭七忽然觉得,刚才那封荒唐的离别信,倒像是面镜子,照出了彼此藏在心底的在意。
徐骁研好墨,回头见铭七正望着他出神,眼底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光。他笑着招手:“过来,不是要画画赔罪?”
铭七颠颠跑过去,接过笔蘸了墨,却没立刻下笔,而是歪着头看他:“你站在窗边好不好?就像……就像昨天在梅林里那样。”
徐骁依言走到窗边,月光正好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肩上,把他的轮廓衬得格外柔和。他微微侧头,唇角噙着笑意,眼里映着桌上的烛火,亮得惊人。
铭七握着笔,看着他的模样,忽然觉得砚台里的墨都变得温柔了。他低下头,笔尖在宣纸上轻轻游走,把月光、烛火,还有那个含笑望着自己的人,一点点画了下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地落着,像谁在低声说着情话。屋里,烛火摇曳,墨香袅袅,把两个依偎的身影,笼在一片暖融融的光晕里。
铭七想,以后再也不写什么离别信了。要写,就写满纸的欢喜,写尽这岁月里的甜。
画到月上中天,宣纸上的人影才渐渐清晰。徐骁站在窗边的模样被铭七细细勾勒出来,连鬓角沾着的雪粒、眼底漾着的笑意都没放过,笔锋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想来是落笔时心里也浸着甜。
“好了吗?”徐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呼吸拂过颈侧,带着点痒意。
铭七被他扰得手一抖,笔尖在纸上晕开个小墨点,正好落在徐骁的衣角。他懊恼地“呀”了一声,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都怪你!”
“怪我什么?”徐骁低笑,目光落在画上,眼里的惊讶藏不住,“画得真好,比我自己看镜子还清楚。”
这话倒是真心。铭七的画技本就不错,只是平日里总说自己画得不好,今日这般用心,竟把他藏在眼底的温柔都画了出来。
铭七被夸得脸颊发烫,把画往旁边推了推:“还没画完呢……”
“不用画了。”徐骁拿起宣纸,小心地吹干上面的墨迹,“这样就很好。”他转身将画挂在墙上,正对着床榻,“以后每天醒来看见,就知道我们小七没跑。”
又提这茬。铭七瞪他一眼,却忍不住弯了唇角,走到炭盆边添了块炭,火苗“噼啪”跳了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缠缠绵绵的。
“冷不冷?”徐骁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指尖还有些凉。
“不冷。”铭七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跑到衣柜前翻了翻,拿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布包里是双棉袜,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新手的手笔。“我学着缝的,”铭七有点不好意思,“针脚丑了点,但是暖和,你穿穿看?”
徐骁拿起棉袜,指尖抚过上面歪歪扭扭的七叶莲——又是这朵花。他忽然想起铭七第一次说喜欢七叶莲时,是在某个午后,两人趴在榻上翻医书,他指着插画说“这花好看,能安神”,原来那时他就记在了心上。
“很好看。”徐骁脱下鞋,把棉袜套上,大小刚刚好,暖得从脚底首窜到心里,“比外面买的好百倍。”
铭七见他喜欢,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蹲下身替他把裤脚掖好,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脚踝,被轻轻捏了一下,痒得他缩回手,红着脸瞪他:“别闹!”
徐骁低笑,伸手把他拉起来,往床榻走去:“夜深了,睡吧。”
被褥早己被暖炉烘得温热。铭七躺进去,很快就被徐骁圈进怀里,熟悉的皂角香包裹过来,让他瞬间安心。他往徐骁怀里蹭了蹭,像只贪暖的猫,忽然想起那串没吃完的冰糖葫芦,懊恼道:“糖葫芦还没吃完呢……”
“明天再买。”徐骁拍着他的背,声音低沉,带着催眠的意味,“乖,睡吧。”
铭七“嗯”了一声,眼皮渐渐沉了。临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是这样暖的滋味。
第二日醒来,身边的人己经醒了,正支着肘看他,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铭七被看得不好意思,往被子里缩了缩,却被他一把捞了回来:“再赖床,糖葫芦就被卖光了。”
“才不会。”铭七嘟囔着,却还是慢吞吞地起了床。
吃过早膳,两人手牵着手往城南去。雪后的阳光格外亮,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徐骁把铭七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捂着,指尖时不时挠挠他的掌心,惹得铭七连连躲闪,却怎么也挣不开。
“徐骁!”铭七又气又笑,“你幼不幼稚!”
“在你面前,幼稚点怎么了?”徐骁低头看他,眼里的笑意像融了阳光,“反正你也跑不掉。”
铭七被他说得脸颊发烫,别过脸去,却忍不住偷偷笑了。
到了糖画摊,昨日那个老板还记得他们,笑着打招呼:“客官又来了?今天要什么?”
“两串糖葫芦,要山楂的,多裹点糖。”徐骁吩咐道,又转头问铭七,“还要糖画吗?今天给你画只老虎?”
“不要!”铭七想起上次那只被自己咬掉眼睛的兔子,脸颊发烫,“就要糖葫芦。”
老板麻利地包好两串糖葫芦,递了过来。徐骁接过,先给铭七递了一串。红彤彤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甜香扑鼻。
铭七咬了一颗,甜丝丝的,酸溜溜的,心里也跟着甜了起来。他看着身边的徐骁,见他正低头吃着糖葫芦,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柔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没有离别,没有担忧,只有他,和他手里的糖葫芦,还有往后数不尽的晨昏。
他悄悄往徐骁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轻轻撞在一起,像两颗依偎的星子。
徐骁察觉到了,低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铭七摇摇头,举起手里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给你吃。”
徐骁张口咬住最下面的一颗,牙齿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带着点刻意的暧昧。铭七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他唇齿的温度,让他心跳又乱了几分。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铭七看着徐骁,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简单,不过是有人陪你吃一串糖葫芦,陪你走一段路,陪你度过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日子。
他想,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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