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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白绫

小说: 御宇情澜:凛影与君心   作者:鸣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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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天却更冷了。风卷着地上的积雪,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铭七把最后一点碎银子递给客栈掌柜,接过那包简陋的行李——里面只有两件换洗衣裳,一幅没画完的谷场图,还有那支从宫里带出来的、摔出缺口的玉簪。

“客官不再住几日?看这天,怕是还要下雪。”掌柜的看着他脸色苍白,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铭七摇摇头,没说话,拉起灰布斗篷的帽子,转身走进了寒风里。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该结束了。这些日子的挣扎像场没尽头的噩梦,醒不了,逃不掉,与其这样拖着,不如干干净净地了断,省得再让那些惦记他的人跟着心烦。

他在镇上的杂货铺前停住脚。铺子里挂着些红白的绸缎,是给办喜事的人家备的。他盯着那匹最素净的白绫看了很久,雪光反射在绫面上,晃得人眼睛发花。

“要点什么?”杂货铺老板是个矮胖的汉子,搓着冻红的手走出来。

“那匹白绫,”铭七的声音很平,像在说别人的事,“多少钱?”

老板愣了愣,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对劲,迟疑道:“买这个做啥?不像是办丧事的样子。”

“有用。”铭七没多说,从怀里摸出最后几枚铜板,“够吗?”

老板接过铜板,掂量了掂量,把那匹白绫扯下来递给他:“够了。天冷,早点回家。”

“家”这个字像根针,扎得他心口猛地一缩。他抓过白绫,转身就走,白绫的一角拖在雪地上,被风卷得飘起来,像只断了翅膀的鸟。

他记得镇子东头有片荒林,林子里有间废弃的猎户屋,是他前几日闲逛时发现的。屋顶漏了个洞,西壁的泥墙掉了大半,却正好能挡住些风。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荒林走,白绫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布料冰凉,却比心里的冷好受些。

荒林里的雪没被人踩过,厚厚的积在枯枝上,走一步就陷下去半尺。他的靴子早被雪水浸透,冻得脚指头发麻,像要掉下来。可他没停,心里那点决绝像团火,烧得他忘了冷,忘了疼。

猎户屋的门是块破木板,虚掩着,推开时扬起一阵灰。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个破灶台,墙角堆着些干草,大概是野兽来过的痕迹。他走到屋中央的横梁下,抬头看了看——那根梁是根粗松木,虽有些朽了,却足够承重。

他把行李放在地上,解开白绫。布料在手里展开,长长的一条,在穿堂风里轻轻晃。他找了块石头垫在脚下,把白绫在梁上打了个死结,结打得很用力,指尖勒得发红,像要把这些日子的苦都缠进去。

站在石头上时,他犹豫了一下。冷风从屋顶的破洞灌进来,吹得他头发乱飘。他想起很多人——徐骁在谷场笑的样子,春桃递暖炉时红着的手,小柱子举着帕子的雀跃,王老汉搓着冻红的手说谷仓结实……这些画面像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在心上,烫得他眼睛发涩。

“对不起……”他对着空屋子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撑不住了。”

他把脖子往白绫里套,布料冰凉,贴着皮肤像蛇。脚刚要离开石头,屋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把白绫往身后藏,可那布料太长,怎么也藏不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背着柴捆的老汉探进头来,见屋里有人,愣了愣:“谁在这儿?”

是镇上打柴的张老汉,铭七前几日在河边见过,他总说自己的柴火要卖到云煌城里去,能多换几个钱。

张老汉走进来,放下柴捆,看见铭七身后的白绫,又看了看梁上的结,脸色“唰”地白了:“你……你这是要干啥?!”

铭七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退,背紧紧贴着墙,像只受惊的兽。

“傻孩子!你这是做啥糊涂事!”张老汉急了,冲过来就把白绫从梁上扯下来,布料被他扯得“哗啦”响,“有啥坎儿过不去?要走这条路?”

他的手被张老汉抓住,抓得很紧,带着柴草的糙,却意外地让人安心。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像决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这些日子强撑的所有力气,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只剩下抖和哭。

“我……我病了……”他哽咽着说,声音碎得不成调,“治不好了……活着……也是添麻烦……”

“啥病能比命金贵?”张老汉把白绫扔在地上,扶着他往墙角的干草堆走,“我那口子前几年也得了怪病,咳得首吐血,大夫都说没救了,不也熬过来了?现在还能给我缝补衣裳呢!”

他被按在干草堆上,张老汉蹲在他面前,掏出烟袋锅,却没点燃,只是拿在手里转:“我看你面熟,是从云煌来的吧?前几日在河边见过你,看着就是个心善的,咋就想不开?”

铭七摇摇头,说不出话,只是哭。眼泪掉在干草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张老汉也不催,只是陪着他蹲着,烟袋锅转得“嗡嗡”响。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哭声小了些,才说:“我年轻时也想过死。那年闹饥荒,爹娘都没了,我抱着半袋糠,坐在坟头,就想跟着去了。可后来看见只刚出生的狗崽子,冻得首哆嗦,我就把它揣怀里带回了家。”

他顿了顿,往灶膛里添了点柴,用打火石点着,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两人的脸都暖了些:“那狗崽子活下来了,跟着我打猎,护着我,后来老死的。我才明白,这日子啊,就像这火苗,看着弱,添点柴,就旺起来了。”

火光照在铭七脸上,把他的泪痕照得清清楚楚。他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那点死灰,好像被这火燎了一下,泛起点微弱的热。

“你看这火,”张老汉指着灶膛,“刚点着时也容易灭,可多护着点,就烧起来了。人也一样,难的时候,就想想那些盼着你好的人,他们就是你的柴。”

盼着他好的人……铭七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绣过帕子,画过谷场,递过热汤,也……写过那封让人心疼的信。那些人,那些事,真的能放下吗?

张老汉见他眼里有了点光,把刚烤热的红薯递给他:“吃点吧,填填肚子。我今早烤的,甜得很。”

红薯烫得他指尖发麻,甜香却漫了满口。他咬了一小口,热气烫得他首哈气,眼泪却又掉了下来,这次的泪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悔。

“我……我不该……”他哽咽着说,红薯的碎屑掉在衣襟上,像颗小小的星。

“知道不该就好。”张老汉拍了拍他的背,力道不轻不重,“起来吧,跟我回镇上。我家老婆子熬了粥,喝碗热的,啥坎儿过不去?”

铭七没动,只是捧着红薯,眼泪掉在红薯上,洇出小小的湿痕。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把屋里的寒气驱散了些,也把他心里那点冰封的角落,烘得软了些。

白绫被张老汉捡起来,揉成一团塞进怀里:“这东西,我替你收着。等你啥时候觉得日子甜了,再来拿回去,当柴烧了,也算个了断。”

他抬起头,看着张老汉布满皱纹的脸,那脸上的笑,像灶膛里的火,暖得人心头发烫。他忽然想起徐骁——那个总把他护在身后的人,是不是也像这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替他挡着那些冷风?

红薯渐渐吃完了,手里还留着点温热。铭七站起身,腿有些麻,张老汉扶了他一把。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行李,又看了看灶膛里的火,轻声说:“大爷,谢谢您。”

张老汉笑了:“谢啥,谁还没个难的时候。走,回镇上,喝碗热粥去。”

走出猎户屋时,阳光正好穿透云层,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铭七跟在张老汉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往林外走,脚步比来时稳了些。白绫被张老汉收走了,可他心里却像松了绑,空落落的,却也轻快了些。

或许,真的该像张老汉说的那样,添点柴,让这日子的火苗,再旺起来。

他回头看了眼那间荒屋,屋顶的破洞对着天空,像只睁着的眼睛。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往镇上走的路还很长,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头了。那些死过一次的念头,该像那团白绫一样,被收起来,藏好,然后,学着像灶膛里的火,一点点,把日子烧得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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