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与雨声交织成碎玉般的声响,远处梨园飘来咿呀唱腔,正是那曲《牵丝戏》:“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徐骁握着密函的指节发白,忽觉铭七递来披风的动作,与三年前西北大捷时为他披甲的模样重叠。那时的铭七,还是镇守雁门关的铁血将军。
“陛下可还记得?”铭七指尖抚过徐骁掌心的火漆印,“你说戏里的傀儡最是可悲,被丝线困在方寸红台。”他望向乌云翻涌的天空,玄色锦袍被风掀起猎猎衣角,“如今这九重宫阙,倒比战场的营帐更像牢笼。”
徐骁望着铭七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玄铁剑,忽然想起登基大典那日,也是这样压抑的暴雨。那时他身着龙袍登上丹陛,余光瞥见台下的铭七立在雨幕中,铠甲上的冰棱混着血水,像极了西北雪原上凝结的霜刃。此刻伶人唱到“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徐骁突然攥住他冰凉的手:“七儿,我从未想过将你困作傀儡。”
“可暗卫营己三月未练兵,”铭七抽出被攥得发红的手腕,指节敲了敲密函上斑驳的血字,“西北的狼崽子们在啃食将士的骸骨,而我的兵符,却锁在陛下的御书房里。”他忽然笑了,眼角的冷意比塞北的风更刺骨,“当年你说要与我共治山河,如今却要我守着这空荡的宫闱,听伶人唱别人的征伐?”
陈公公捧着雨具的手微微发抖,远处惊雷炸响,将唱词劈成碎片:“你是谁朝思暮想的笔尖少年,在绝城的荒途里辗转……”徐骁望着铭七湿透的衣摆,想起去年冬猎他为护驾受箭,也是这般倔强地推开太医,说边疆的伤兵比他更需要良药。
“备两匹快马。”徐骁突然扯开衣襟,将贴身收藏的虎符拍进铭七掌心,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御驾亲征的队伍里,永远有雁门关的铭将军。”他指尖擦过铭七泛红的眼角,声音混着雨声低下去,“这次换我做你的后盾,许你在西北的风沙里,舞一出真正的破阵剑。”
晨雾未散时,两骑踏碎宫门前的积水飞驰而出。徐骁望着并肩的身影,终于懂得,所谓君臣不是金丝笼里的相望,而是与君执剑,共斩狼烟。身后梨园传来最后的唱腔:“你看台上人唱着心碎,台下人入了戏……”而他们,正随着扬起的马蹄,奔向烽火燎原的战场。
马蹄踏碎薄雾,扬起的沙尘裹着驼铃声漫过玉门关。铭七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玄铁剑在晨光中折射出冷芒,恍惚间又回到三年前,徐骁以皇子身份前来督军,两人在戈壁滩上燃起篝火,对着漫天星斗立下“山河永固”的誓言。
“看,雁阵南飞了。”徐骁忽然勒住缰绳,抬手遥指天际。铅云低垂的长空下,一队大雁正排成“人”字掠过烽火台,鸣声苍凉如塞外胡笳。铭七望着那抹黑影逐渐远去,耳畔却响起临行前梨园的最后唱段:“灯影里谁酒敬寒杯,你还能忆谁。”
大军行至黑水河畔时,斥候急报匈奴铁骑己逼近三十里。暮色中的营地炊烟袅袅,徐骁却见铭七独自立在营帐外,手中把玩着半枚虎符,火光照亮他紧锁的眉峰。“还记得牵丝戏里那句‘你是谁朝思暮想的笔尖少年’?”徐骁将披风披在他肩头,“如今朕倒成了你戏文中的提线人。”
铭七转头时,玄铁剑的寒芒恰好划破夜色:“陛下可知牵丝戏的终章?”他抽出佩剑,剑锋挑起徐骁下颌,“‘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匈奴的夜袭比预想来得更早。
混战中,徐骁眼见一支流矢破空而来,几乎是本能地扑向铭七。玄铁剑挡开箭矢的瞬间,他听见衣料撕裂的声响,温热的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胡闹!”铭七的怒吼混着雨声砸在耳畔,染血的指尖死死按住他的伤口,“说好的并肩作战,不是让你替我挡箭!”
暴雨冲刷着满地狼藉,徐骁却笑出声来,伸手擦去铭七脸上的血污:“七儿,你看这雨中厮杀,可比戏台上的牵丝戏精彩多了。”他忽然握住铭七持剑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穿透层层血污,“待此战告捷,我们再去听一回真正的《破阵乐》。”
天边惊雷炸响,照亮两人交叠的身影。远处匈奴的营帐燃起冲天火光,恰似那年他们在戈壁点燃的篝火。伶人的唱词随着夜风传来:“你看台上人唱着心碎,台下人入了戏……”而这出君臣与共的戏码,正在刀光剑影中,续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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