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江南地界时，正是暮春。
车窗外掠过成片的桃林，粉白的花瓣被风卷着，像落了场温柔的雪。铭七撩着窗帘看得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玄鸟玉佩——这一路徐骁总爱攥着它把玩，仿佛那是牵住他的绳。
“喜欢？”徐骁从身后靠过来，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里带着新沏的龙井清香，“等过了这片林子，前面有座桃花坞，朕让人备了船，带你去水里漂着看。”
铭七回头时，正撞进他含笑的眼眸。这一路徐骁褪尽了帝王的威仪，倒像个寻常世家子，会牵着他在市集上买糖画，会在客栈的窗边教他辨认星象，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
“陛下怎么突然……”铭七的话没说完，就被徐骁咬了咬唇角。
“说了在外面叫我阿骁。”徐骁的指尖捏了捏他的耳垂，眼底带着促狭的笑，“再叫陛下，晚上就不让你睡了。”
铭七的脸腾地红了，偏过头去看窗外，耳根却被他温热的呼吸烫得发麻。这一路徐骁总爱说些狎昵话，起初他还会窘迫躲闪，如今倒也慢慢习惯了，甚至会在他说这些时，悄悄红了脸，藏起心底那点甜。
桃花坞的船是乌篷船，橹声咿呀穿过桥洞时，带起满河的落英。徐骁斜倚在船板上，手里把玩着个酒葫芦，看铭七蹲在船头，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
“小心些，别掉下去。”徐骁的声音漫不经心，目光却牢牢锁着他的身影，指尖暗暗蓄了力，随时准备在他失衡时捞一把。
铭七回头冲他笑，眼角的弧度被夕阳镀上金边：“阿骁你看，这花瓣像不像那年东宫梨树下的雪？”
徐骁的心忽然软了。他想起那年大雪，铭七也是这样笑着，把裹着雪的梨花枝递给他，说“殿下你看，雪里开花更好看”。那时他只当是少年心性，如今才懂，原来有些心动，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他招了招手：“过来。”
铭七依言走过去，刚要坐下，就被徐骁拽进怀里。乌篷船晃了晃，带着水的清冽与花的甜香。徐骁低头吻他，唇齿间都是淡淡的酒香，混着他发间沾染的桃花气，像酿了多年的蜜。
“阿骁……”铭七的手抵在他胸前，指尖陷进他的衣襟，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比船外的橹声更让人心安。
“嗯？”徐骁的吻顺着下颌往下移，落在他颈窝，带着点痒意。
“没什么。”铭七摇摇头，把脸埋进他颈间，“就是想叫叫你。”
橹声还在响，花瓣还在落。徐骁抱着他，听着他的呼吸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合拍，忽然觉得，这万里江山，都不及此刻怀里的温软。
船行至湖心时，月亮升了起来。银辉洒在水面，像铺了层碎银。铭七靠在徐骁怀里，看着远处人家的灯火，忽然开口：“其实……当年在江南治水，我总想着，若是能和你一起来看一次桃花就好了。”
徐骁收紧了手臂，声音低哑：“现在来了。”
“嗯。”铭七应着，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来了。”
晚风吹过，带起满船的桃花香。徐骁低头，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像承诺，又像叹息。
“以后年年都来。”
“好。”
橹声咿呀，载着满船的月色与花香，慢慢驶向远处的灯火。船里的人相拥着，没再说话，却都知道，这一路的风景，往后都会有彼此陪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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