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住了月余，徐骁几乎忘了朝堂的繁冗。每日清晨陪铭七去茶楼听书，午后在院子里支张竹榻晒太阳，傍晚沿着运河散步，看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倒比在宫里自在了百倍。
这日午后，两人在院子里翻晒旧物。那是铭七在江南任职时攒下的，有边关带回的狼牙，有治水时画的图纸，还有几封泛黄的信——是当年徐骁在京城写给他的，字里行间都是军务与嘱托，却被他小心翼翼收了这么多年。
“这封信还留着？”徐骁拿起其中一封，见信封边角都磨圆了，指尖拂过上面自己的笔迹，忽然笑了，“那时朕总怕你在江南受委屈，又拉不下脸说软话，只能变着法地问你境况。”
铭七的脸微红，伸手去抢：“都是些旧东西了。”
徐骁却攥着不放，低头读了起来。信里说的是京城的雪，说的是军里的事，末了才提一句“江南多雨，记得添衣”，语气生硬得像军令，此刻读来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看，”徐骁把信递给他，指尖点着那句“添衣”，“朕那时就惦记你了。”
铭七看着那行字，忽然想起收到信的那天，江南正下着冷雨，他把信揣在怀里焐了半天，连带着心里都暖烘烘的。原来有些牵挂，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是邻家养的几只风筝飞进了院子，线缠在了桃树枝上，几个半大的孩子扒着墙头，怯生生地往里看。
铭七刚要起身，徐骁却按住他，自己走了过去。他平日里在宫里不苟言笑，此刻却难得放柔了语气，帮孩子们解开缠在枝上的线，还顺手替他们调整了风筝的骨架。
“这样飞得更高。”他把风筝递还给孩子们，脸上竟带着点笑意。
孩子们愣了愣，随即欢呼着跑了，风筝重新飞上天，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蓝天上划出轻快的弧线。
铭七坐在竹榻上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徐骁格外陌生，却又该死的动人。褪去龙袍的威严，卸下江山的重负，他也只是个会温柔对待孩童的寻常男子。
“看什么？”徐骁走回来，身上沾了点桃花瓣，“是不是觉得朕很厉害？”
铭七被他逗笑，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挺厉害的。”
徐骁俯身，在他唇上偷了个吻，带着阳光的暖意：“那你要不要……再厉害一点给你看？”
铭七的脸瞬间红了，偏过头去看天上的风筝，声音细若蚊蚋：“陛下……”
“叫阿骁。”徐骁捏了捏他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漫出来，“在这儿，只有阿骁。”
“阿骁。”铭七低低地叫了一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得发甜。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坐在门槛上，看天上的风筝渐渐远去。晚风带着桂花糕的甜香飘过来，是邻舍阿婆送来的，说“看两位公子投缘，尝尝我的手艺”。
铭七咬了一口桂花糕，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和记忆里想象的味道一模一样。他侧头看徐骁，见他也在吃，嘴角沾了点糖霜，像个偷嘴的孩子。
“好吃吗？”铭七问。
“嗯。”徐骁点头，忽然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桂花糕的甜混着彼此的呼吸，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比任何蜜糖都要甜。
天边的晚霞红得像火，映得两人交叠的身影也染上了暖意。铭七闭上眼，感受着徐骁的吻，感受着这江南的温柔，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简单。
不用在意君臣名分，不用顾虑世俗眼光，只是两个人，一块桂花糕，一个吻，就够了。
夜色渐浓，星星爬上枝头。徐骁牵着铭七的手走进屋，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桌上那几封泛黄的信。有些等待或许漫长，但只要最后是你，就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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