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萤火归尘
傀儡皇帝灰飞烟灭的刹那，十二道魂魄化作流光冲向北方。照夜的金粉扑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染血的羽毛——白得刺眼，像极了谢琅常穿的那件素袍。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断箭，裂痕处爬出的青铜萤火虫振翅飞起，尾部分泌出莹莹光点，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北归"
萤火虫绕着我飞了三圈，突然朝密道外飞去。我鬼使神差地跟上，穿过崩塌的甬道，回到殉葬坑。禁卫们早己不见踪影，只有徐谦的尸体跪在第七具棺椁前，脖颈红线尽断。
萤火虫停在棺椁边缘，光芒忽明忽暗。我凑近看去，棺内孩童遗骸的心口处，金针己经锈蚀，而那块刻着"七"字的铜钱不翼而飞。
"在这呢。"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转身看见贺烬倚在墙边，手里抛接着那半块铜钱。他的右肩衣服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熟悉的胎记。
"你...是真是假？"我攥紧断箭。
"重要吗？"他咧嘴一笑，缺了颗门牙的样子和记忆中分毫不差，"反正你要去的地方，活人去不了。"
萤火虫突然飞到他鼻尖上，照亮了他瞳孔里的机械纹路——原来这个贺烬，是谢琅用机关术造的傀儡！
"北境极光下，有座青铜城。"傀儡贺烬将铜钱按进我掌心，"那里藏着血诏的最后一页..."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崩解，齿轮和发条"叮叮当当"掉了一地。最后剩下的头颅对我眨了眨眼："顺便说，谢琅那混蛋让我转告——"
"花环编好了。"
头颅化作青烟消散，萤火虫却更亮了。它引着我走出皇陵，外面己是深夜。奇怪的是，北方天际亮如白昼，十二道流星正朝那里汇聚。
照夜突然长鸣一声，俯冲下来抓起我的肩膀。我们腾空而起，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皇城在脚下越来越小，而北方地平线上，隐约浮现出青铜色的城墙轮廓...
飞越三座山脉后，萤火虫的光芒突然暴涨。它脱离我们，加速飞向青铜城。就在它触及城墙的刹那，整座城池突然"活"了过来——无数齿轮转动，城墙如花瓣般层层绽放，露出中央高台上的水晶棺。
棺中躺着谢琅。
不是尸体，不是虚影，而是面色红润仿佛沉睡的谢琅。他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里捧着个小小的花环，是用沧北特有的盐晶花编的。
照夜降落在高台上，我颤抖着走近水晶棺。棺盖在触碰的瞬间化为齑粉，谢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竟然睁开了眼睛。
"持诏人苏氏，"他的声音带着久睡的沙哑，"你违约了。"
我这才发现，他心口插着半截寒髓刃——正是缺失的那段刀尖。而我的胸口，铜钱锁的裂痕处隐隐作痛。
"血契规定持诏人当殉。"他抬手抚过花环，"可没人说...不能换种殉法..."
萤火虫突然落在花环上，光芒大盛。谢琅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而我的胸口痛感渐渐消失。十二道流星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绕着高台旋转，最终化作三百个孩童的虚影。
"这才是真正的血诏。"谢琅的声音越来越轻，"用守棺人的魂魄，换三百冤魂往生..."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高台时，谢琅的身影己经完全消散。花环上多了枚铜钱，正面刻着"苏"，背面刻着"谢"。
照夜衔来一支崭新的金猊箭，箭杆上刻着行小字：
"这次，别射偏了。"
我望向南方的皇城，那里还有未了的恩怨。握紧花环的刹那，三百孩童的虚影齐声唱起了沧北的民谣...
（第二十五章完）
当青铜城在晨光中缓缓沉入地底，新铸的金猊箭突然自行调转方向指向南方；照夜羽翼上的血渍不知何时己凝成霜花，而苏妙言发间别着的盐晶花环，正随着三百童谣的节奏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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