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雁残局
落雁湖的黄昏泛着铁锈色的光。苏小满蹲在南岸的芦苇丛中，指尖无意识地着颈间的铜钱。两枚铜钱拼合处的缝隙里，隐约渗出暗红色的锈迹，像干涸的血。
申时三刻的钟声从远处渔村传来，湖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一艘破旧的渔船缓缓靠岸，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驼背渔夫。他抬头时，苏小满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被湖风侵蚀的脸上，左眼窝里嵌着颗青铜珠子！
"贺家的小丫头？"渔夫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徐三那老东西倒是会托付。"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心躺着一枚盐晶花。花瓣上的金纹与苏小满发簪的一模一样，只是花蕊处多了点暗红，像是浸过血。
"上船说。"渔夫瞥了眼她腰间的短刀，"带着贺烬的刀，还敢大摇大摆..."
一支弩箭突然破空而来，首接射穿渔夫的斗笠！芦苇丛中窜出十几个黑衣人，正是盐场那批差役的同伙。苏小满拔刀在手，却发现刀刃锈得根本拔不出来。
"跳湖！"渔夫猛地推她一把，自己却迎向弩箭。第二支箭穿透他的肩膀时，苏小满看清了箭尾缠着的红线——和青铜匣里的一模一样！
冰凉的湖水漫过口鼻。下沉的过程中，她看见渔夫被乱箭射成刺猬，却仍死死抱着船桨挡在湖岸。鲜血染红了大片湖水，那些血珠竟不溶解，反而像有生命般向她汇聚而来。
水下突然亮起金光。湖底沉着的那口青铜棺椁不知何时己经开启，棺中伸出无数红线，像触手般缠住她的西肢。苏小满拼命挣扎，腕上的铜钱烙印突然发烫，红光所到之处红线纷纷退避。
借着这短暂的间隙，她游向棺椁。靠近时才发现，棺中根本没有尸体，只有个精巧的机关装置——十二枚铜钱围成圈，中央是个铜钱形状的空缺。
颈间的铜钱开始剧烈震颤。苏小满鬼使神差地摘下铜钱，按进那个空缺。严丝合缝的刹那，整个湖底突然亮如白昼！
机关装置飞速旋转，十二枚铜钱依次弹开，露出下面藏着的东西——半截断箭的箭簇，正是金猊箭缺失的那部分！
当她握住箭簇时，整片落雁湖的水突然静止了。时间仿佛凝固，连下坠的血珠都悬停在水中。唯有青铜棺椁缓缓上升，露出底部刻着的铭文：
"血诏非诏，持箭者王"
水面突然破开，照夜的金爪抓住她的肩膀。白鹄的羽毛残破不堪，右翼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但金爪环依然锃亮如新。
"抓住！"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苏小满抬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男主请闭麦 看见渔船残骸上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徐三！老人后背还插着那支黑羽箭，却精神矍铄地抛下绳索。
"您不是..."被拽上船后，苏小满盯着老人完好无损的喉咙。
徐三咧嘴一笑，缺了半截的舌头在口腔里蠕动："老头子我啊，二十年前就该死在第七灶了。"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个铜钱大小的黑洞，"多亏谢琅给续的命..."
渔船无风自动，驶向湖心小岛。途中徐三从舱底取出个樟木匣子，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封泛黄的信笺。每封信的落款都是"琅"，而收信人则是从"徐三"到"贺烬"等十二个名字。
"谢琅那小子，从十二年前就开始布局。"徐三用缺指的手抚过信笺，"每枚铜钱里都封着个魂魄，就等着..."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小岛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水面炸起丈高的浪花。浪涛中隐约可见条螭龙虚影，只是比皇陵地宫见到的小了许多，更像条幼龙。
"糟了！"徐三脸色骤变，"'它'发现铜钱被动了！"
螭龙虚影朝渔船扑来。千钧一发之际，照夜俯冲而下，残缺的羽翼掀起狂风。苏小满手中的箭簇突然发烫，竟自行飞向白鹄的金爪环，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
金爪环迸发刺目金光，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金猊箭虚影。螭龙虚影与箭影相撞的刹那，整个落雁湖的水冲天而起，又在最高处凝固成无数冰晶。
冰晶折射着夕阳，在湖面上映出幅奇景——三百个孩童的虚影手拉着手，正朝北方跪拜。而他们跪拜的方向，赫然是盐场第七灶的位置！
"原来如此..."徐三的声音发颤，"血诏镇压的不是螭龙，而是..."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沙化。老人却露出释然的笑："时辰到了...丫头，去盐场西角..."沙粒从指缝流尽前，他最后指了指苏小满的发簪，"...花开的时候..."
照夜哀鸣着盘旋下降。当苏小满踏上小岛时，发现所谓的岛屿其实是艘巨大的沉船。甲板上刻着"沧北盐运"的字样，而船舱里堆满了盐袋——每个盐袋上都用血画着铜钱图案。
船舱最深处，摆着张熟悉的鎏金浴案。案上放着盏油灯，灯芯是根红线，正静静燃烧着青白色的火焰。
灯旁搁着封信，火漆印是铜钱形状。拆开后只有寥寥数字：
"持箭入宫时，当诛者五"
下方五个名字中，西个己经被人用朱砂划去，唯余最后一个墨迹未干——
景和帝。
（第三十二章完）
当青白灯焰映出帝王名讳，盐场西角的无字碑突然渗出鲜血；照夜金爪环里的箭簇正在发烫，而苏小满不知道的是，她发间那支盐晶花簪的金纹，其实是谢琅用心头血画下的最后一道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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