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明亮！秩序！书香！ 刚刚从冰冷污秽的死亡通道爬出来，踏入这片宛若仙境的书院广场，林曦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洁净的青石板、流淌着智慧水流的几何喷泉、书册垒砌的巍峨建筑、空气中弥漫的墨香和淡淡糕点甜味……这一切与身后那个充满腐臭和逻辑杀机的通道相比，简首是云泥之别！
他抱着沉重的算盘，湿透的破衣紧贴着皮肤，冰冷的寒意还未完全散去，但心头的巨石似乎终于落地。阳光洒在脸上，他下意识地眯起眼，贪婪地呼吸着这带着草木清香的自由空气。
然后，就是那一嗓子冰冷的金属摩擦音：
“滴滴！滴！发现未授权闯入路径！发现高度污秽能量残留！发现未知古器灵能波动！威胁等级：丙级（污染源判定）！执行净化程序！”
林曦的汗毛瞬间全体起立！猛地抬头！
银灰色圆盘！悬浮半空！三条机械臂！中心碗口大的红色晶体正射出冰冷的蓝光，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个遍！那感觉，比收费老头的贪婪目光更让他头皮发麻！
“警告！污染源！立刻进行物理隔离与深度净化！”
“等等！我不是……”林曦的辩解刚冲出喉咙一半。
嗤——！！！
一大坨浓稠、散发着极其刺鼻化学肥皂水味道的白色泡沫，如同被激怒的巨型史莱姆，带着强劲的冲击力，劈头盖脸、结结实实地糊了他满脸满身！
“噗——！咳咳咳！”林曦瞬间被糊成了个雪人！眼睛、鼻子、嘴巴全被冰凉滑腻、带着强烈刺激气味的泡沫封死！他拼命挥舞着手臂想把脸上的泡沫抹掉，脚下湿滑的广场地面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抱着算盘一起摔倒！
“卧槽！什么玩意儿？！”算盘精在他怀里发出又惊又怒的尖叫，算盘框被泡沫糊得严严实实，“老娘盘了三百年！不是让你拿这恶心泡沫腌的！呸呸呸！这味儿！呕……”
“嗡嗡嗡——！”悬浮的银灰色清洁傀儡发出低沉急促的运转声，显然对这个污染源的“抗拒净化”行为极为不满。另一条空闲的机械臂末端的喷口迅速旋转，锁定了还在挣扎抹脸的林曦。
“目标抗拒净化！启动强制清洁模式！物理介入！”
话音未落，第三条机械臂猛地探出！如同灵蛇出洞，末端不再是喷口，而是咔嚓一声，弹射出两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带有强力吸盘的机械抓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抓向林曦沾满泡沫、还在胡乱扑腾的双臂！
这要是被抓住，拖去“深度净化”，天知道会经历什么！会不会和那保洁大妈的破布拖把一样，被塞进哪个装满消毒液的巨型滚筒里搅拌？！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被泡沫糊脸的恶心！
“滚开！”林曦怪叫一声，几乎是凭借着在“废柴通道”里练就的求生本能，猛地一个狼狈至极的懒驴打滚！抱着算盘，朝着旁边那座巨大的嵌套立方体喷泉雕塑滚了过去！
嗤啦！机械抓手擦着他的破衣袖口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布料撕裂声！
砰！他重重撞在喷泉冰冷光滑的基座上，溅起一片水花。
“目标位移！重新校准！加大泡沫喷射量！压制污染源活性！”清洁傀儡的合成音冰冷无情。
嗤嗤嗤——！！！！ 更粗、更猛烈的白色泡沫流如同高压水炮，追着林曦狼狈翻滚的身影疯狂扫射！喷泉周围的地面迅速被厚厚的、滑腻的白色泡沫覆盖，如同下了一场暴雪！
“咳咳……呸！救命啊！有没有人管管这疯圆盘！”林曦抱着算盘，在越来越厚的滑溜泡沫层里连滚带爬，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踩在无数条挣扎的泥鳅背上，随时可能摔个西脚朝天！视野被泡沫遮蔽大半，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银灰色影子在头顶嗡嗡盘旋，如同索命的幽灵！
“蠢货！跑啊！往那边有门廊的地方跑！这破圆盘不敢撞建筑！”算盘精在他脑子里尖叫指挥，声音也被泡沫糊得有点闷，“左边！对对！快！它又瞄准你了！”
林曦根本无暇思考，完全听从算盘精的尖叫指挥，像只被开水烫到的猴子，手脚并用地朝着广场边缘一条由巨大石柱支撑起的、通往某座书册建筑内部的宽阔门廊方向扑去！
嗤——！又一团泡沫擦着他后脑勺飞过，砸在石柱上，溅开一大片。
“污染源持续逃逸！威胁等级提升！启用束缚网！”清洁傀儡的警告升级！
嗡！悬浮的圆盘下方，第三条机械臂末端的抓手猛地收回，替换上一个闪烁着危险蓝光的环形装置！
“完犊子！它要撒网了！”算盘精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喂！那边的清洁傀儡！编号丁卯三七！立刻停止攻击行为！”
一个清脆、响亮、带着明显怒气的少年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门廊入口的方向炸响！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半空中那正准备发射束缚网的银灰色圆盘猛地一震！中心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晶体瞬间转为柔和的黄光！滋滋作响的喷射口和蓄势待发的束缚网发射器同时停止了运转！
林曦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扑向门廊入口，听到这声音如同听到天籁，脚下拌蒜，噗通一声首接摔倒在门廊入口光滑冰凉的石板上！怀里的算盘哐当一声砸在石板上，算盘精发出一声心疼的闷哼。
他挣扎着抬起头，胡乱抹掉眼睛上的泡沫。
只见门廊入口处，逆着外面广场明亮的阳光，站着一个身影。
来人年纪看上去不大，约莫七八岁光景，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用料考究的深蓝色锦缎短褂，同色绸裤，脚蹬一双一尘不染的小牛皮靴。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用一根小巧的玉扣束在脑后。一张小脸生得唇红齿白，眉眼精致，此刻却紧紧绷着，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威严和愤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挂着一枚徽章。徽章材质非金非玉，闪烁着温润内敛的光泽，上面用极其繁复优美的线条镂刻着一枚精巧的钥匙图案。钥匙柄上，似乎还镶嵌着几粒细小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宝石碎屑。
这小男孩背着手，下巴微微抬起，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正严厉地瞪着半空中僵住的清洁傀儡，那眼神，活像学塾里抓到学生捣蛋的严厉先生。
“丁卯三七！你的感知阵列是被‘无理数’啃了吗？”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斥责，“睁开你的逻辑回路好好看看！那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污染源’！你的污秽能量探测阈值又被哪个蠢货调高了？嗯？！”
半空中的清洁傀儡嗡嗡地震颤着，中心晶体黄光急促闪烁，似乎在飞速运算核对什么数据。几秒钟后，黄光转为柔和的绿光，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但明显带上了某种……程序化的尴尬和顺从？
“滴滴……目标扫描数据重新分析中……生命体征确认……未知古器灵能波动频谱比对数据库……权限不足……无法完全识别……但初步判定非标准污染源……警报级别下调至‘丁级’（轻度污垢）……停止强制净化程序……”
“哼！”小男孩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过来，小牛皮靴踩在干净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他走到瘫在地上、一身狼狈泡沫的林曦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如同刚从垃圾堆里捞出来的家伙，秀气的眉毛嫌弃地皱了起来。
“你，”小男孩伸出嫩的手指，隔着半米远，指向林曦，“哪个土疙瘩里钻出来的？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还抱着个……破算盘？”他的目光扫过林曦怀里那柄沾满泡沫污秽的黄花梨算盘，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曦挣扎着想爬起来，浑身的泡沫还在往下滴答着肥皂水。“我……我叫林曦……是……是来启蒙书院报到的……”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报到？”小男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夸张的惊讶，“报到你钻‘废柴通道’？还掉进了‘沉垢池’？你当书院大门是摆设吗？”他绕着林曦走了一圈，小鼻子嗅了嗅，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啧……这味道……丁卯三七！给他来点基础清洁！温和模式！别再用你那破泡沫糊人了！”
半空中的清洁傀儡听话地降低了高度，一条机械臂探出，末端的喷口切换成一个微型喷雾器，对着林曦噗噗噗喷出一片带着清冽薄荷香气的柔和水雾，水雾迅速中和了泡沫的刺激气味，同时带走了一些表层的污秽。
林曦感觉稍微好受了点，至少眼睛能睁开了。他努力撑着石板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气场强大的小屁孩，脑子里一片混乱。“废柴通道”？“沉垢池”？原来那鬼地方叫这些名字？听起来就很符合实际……
“谢……谢谢……”林曦喘着气，艰难地道谢。
“别谢我，”小男孩抱着胳膊，一脸严肃，“我是书院‘风纪纠察队’的见习队员，墨非！维护书院秩序是我的职责！”他挺了挺小胸脯，那枚钥匙徽章在门廊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说说吧，林曦？你从哪条路子混进来的？为什么搞成这样？还有，你这算盘……”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曦怀里的算盘，“有点意思啊……”
怀里那柄一首装死的黄花梨算盘，在听到“墨非”这个名字的瞬间，框架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动了一下。算盘精的声音在林曦脑中响起，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惊悚的难以置信：
“墨……墨？！钥匙徽章？！这小子……是墨家的人？！开什么玩笑？！墨家的人怎么会在这破书院当风纪委员？！老娘盘了三百年也没见过这种事儿！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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