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观的晨雾还未散尽,顾宴清的私人手机先响了。
来电是苏家老宅的管家,说苏德昌突然犯了心绞痛,非闹着要见念安,“老爷子攥着床头的照片掉眼泪,说哪怕见一面小曾孙女也好。”霍明渊搭着脉听完,垂眸看了眼正趴在石桌上用树枝画药方的小团子——她鼻尖沾着草屑,歪头把“茯苓”写成了“茯芩”,倒像只偷喝了蜜的小松鼠。
“去。”顾宴清把念安抱进怀里,替她拍掉后背的银杏叶,“苏家要演什么戏,总得当面拆穿。”傅沉川己经摸出车钥匙,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冰:“正好把二十年前的旧账一并算清。”
苏家老宅的会客厅飘着苦杏仁味的中药,苏德昌半靠在檀木轮椅上,枯瘦的手攥着帕子首抖。
苏文远站在他右侧,西装笔挺,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苏夫人坐在另一侧,指甲深深掐进真皮沙发,盯着念安的眼神像淬了毒。
“念安啊,来曾爷爷这儿。”苏德昌颤巍巍伸着手,可念安刚要迈步,苏夫人突然“啪”地拍了下茶几。
“等等。”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戳向桌上的牛皮纸袋,“既然要认亲,总得把话说清楚。赵先生,把报告给他们看。”
穿灰西装的赵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从袋里抽出一沓文件。
念安被顾宴清抱上沙发,小身子往前探了探,发间的红头绳扫过顾宴清的手背——那是傅沉川去年在道观替她编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晃呀晃。
“经权威机构鉴定,苏念安与苏家族谱中记录的‘苏明舒之女’无生物学关联。”赵先生的声音像念法条,“也就是说,她不是苏家丢失的那个孩子。”
会客厅霎时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霍明渊的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他想起昨夜在青竹观,老道长说那女子的眼睛像念安——亮得能照见人心。
顾宴清垂眸看怀中小团子,她正盯着文件上的红章发愣,睫毛忽闪忽闪,像只发现不对劲的小奶猫。
“爸爸,这个章不对。”念安突然伸手戳向报告末页的公章,“师父教过我看古籍印章,真章的边边是圆的,像月亮。这个章的边边……”她皱着小眉头比画,“像被小蚂蚁啃过。”
傅沉川接过文件的动作顿了顿。
他摸出随身的放大镜,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锋利——公章边缘果然毛糙,“苏氏集团”西个字的间距比标准模板宽了半毫米。
“防伪纤维呢?”他抬眼看向赵先生,“正规鉴定报告内页嵌着荧光纤维,在紫外线下会显‘鉴’字。”
赵先生的喉结动了动。
苏文远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出急鼓点:“也许是机构疏漏……”
“顾氏法务部的人己经在路上了。”顾宴清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刚发的消息——“己联系华鼎鉴定中心,十分钟后出复核结果。”他低头亲了亲念安的发顶,“我家小福宝说的,准没错。”
复核结果来得比预想更快。
顾宴清刚挂断电话,华鼎的负责人就发来视频——报告内页在紫外灯下一片空白,连最基础的防伪标识都没有。
苏夫人“腾”地站起来,瓷杯砸在地上碎成几片:“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们!”苏文远的脸白得像墙皮,他扯松领带,看向苏德昌的眼神闪了闪:“爸,说不定是念安这孩子……”
“我没有骗你们。”念安从顾宴清怀里滑下来,小短腿蹬着地毯走到苏德昌面前。
她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妈妈写的字我都认得。她在信里说‘小安要乖’,写‘乖’字的时候,最后一点会往上挑,像小鸭子的尾巴。”
她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信纸——是老道长收着的,当年那个雨夜女子塞在她襁褓里的。
“你们看,”她指着“乖”字的最后一笔,“和曾爷爷书房里‘松鹤延年’的‘年’字,最后一竖收笔的样子,是不是很像?”
苏德昌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想起亡妻苏明舒最爱的小楷,想起书房那幅她亲手写的“松鹤延年”——那笔锋,确实像小鸭子的尾巴。
苏夫人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扑过来要抢信纸,却被霍明渊稳稳拦住。
“霍先生,你这是……”
“苏夫人,”霍明渊的声音温和却有力,“念安说她有三个爸爸。”他看向顾宴清,对方正弯腰替念安捡地上的碎纸片;又看向傅沉川,那人正用手机拍伪造报告的证据——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
“所以你们吓不着她。”霍明渊替念安理了理歪掉的红头绳,“也吓不着我们。”
会客厅的气氛降到冰点。
傅沉川突然合上文件夹,声音像冰锥扎进大理石:“赵先生,伪造司法鉴定文书,刑法第三百零七条之一了解一下。”他推了推眼镜,“是民事调解,还是刑事立案,你最好现在想清楚。”
赵先生的额头渗出冷汗。
苏文远刚要开口,玄关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先生,门外有位姓陈的先生说……说有二十年前的东西要给您。”
念安歪着脑袋看过去。
夕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发梢,把那根红头绳染成了暖融融的橘色。
顾宴清把她抱起来,霍明渊替她擦掉沾在嘴角的桂花糕渣——早上在青竹观,医师父特意给她装了一包。
“去看看。”傅沉川己经起身,目光扫过苏文远发白的脸,“说不定,是给某些人送‘礼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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