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疆,寒意依旧料峭,但云崖城内外早己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风里卷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混杂着石灰粉尘特有的微呛,以及汗水的咸腥。巨大的工地上,号子声、铁器碰撞声、砖石敲打声、监工的吆喝声,汇成一股充满力量与希望的洪流,冲击着这片曾经死寂的土地。
城墙,是云崖的脊梁,更是命脉。原本低矮单薄的夯土墙,如今正经历着脱胎换骨的蜕变。内侧紧贴着旧墙基,一道更高、更厚、更雄伟的砖石结构正拔地而起。青灰色的砖块,每一块都棱角分明,沉甸甸地承载着希望,被无数双布满老茧和血泡的手接力传递。它们被熟练的工匠精准地垒砌,一层层向上延伸。砖缝之间,填充的不再是稀泥草茎,而是粘稠细腻、色泽灰白的水泥砂浆——这是新近在城外小石沟找到石灰石矿后,日夜赶工烧制出来的宝贝。
“灰浆!这边灰浆跟不上了!快着点!” 工段长粗着嗓子吼,他脸上沾满了水泥点子,像贴了一层灰白的麻子。
“来嘞!”几个壮实的汉子应声,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硕大的木桶,里面满满的水泥砂浆。车子在泥泞的地上压出深深的车辙。他们脚步飞快,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夹袄,在背上洇开深色的汗渍。
城墙外侧,王铁柱正指挥着一队云崖卫的汉子处理旧墙基。他们挥动着特制的重锤和铁钎,“吭哧吭哧”地凿开冻得硬邦邦的旧土墙外层,为即将到来的“包砖”做准备。碎石和土块簌簌落下。
“柱子哥,这老墙根儿冻得比石头还硬,费老劲了!” 一个卫兵抹了把汗,气喘吁吁。
王铁柱接过他手中的大锤,掂量了一下,鼓胀的肌肉在单衣下绷紧,沉腰坐马,低吼一声:“让开!” 双臂抡圆,那柄沉重的铁锤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冻土上!
“砰!”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土石飞溅。一块脸盆大的冻土块应声碎裂滚落。
“看见没?得用寸劲儿!腰马合一!” 王铁柱把锤子扔回给卫兵,拍拍手,脸上带着点小得意,“跟劈柴一个理儿,找它的缝儿!林大人说了,这是给咱的城墙穿‘铁甲’,马虎不得!都给我卯足了劲儿干!”
不远处,林默站在新砌起近丈高的城墙基座上。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青色官袍,袖口和袍角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灰。他手中拿着一卷粗糙的麻纸,上面是他亲手绘制的城墙结构与包砖示意图,线条清晰,标注着尺寸和要求。他时而低头看图,时而凝神观察着工匠们砌砖的手法,眉头微蹙。
“李师傅!” 林默扬声招呼城墙根下正跟徒弟交代什么的老铁匠李老栓。
李老栓闻声,放下手里的半块砖,小跑着过来,仰头应道:“大人,您吩咐?”
“这砖缝,” 林默指着刚砌好的几层砖,“灰浆勾得不够。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凹进去了。” 他蹲下身,用手指点了点几处砖缝,里面灰浆确实不够充实。“墙砖咬合,全靠这灰浆黏结。灰浆不满,砖块就容易松动。北风一吹,雨水一泡,天长日久,再坚固的墙也会从里面烂掉。”
李老栓凑近仔细看了看,老脸一红,有些局促:“大人教训的是。是老汉疏忽了,光顾着赶进度,没盯紧这帮小子勾缝的手艺。”
“这不是快慢的问题,李师傅。” 林默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这是根基!是百年大计!城墙是我们云崖的命根子,一砖一瓦都马虎不得。传话下去,所有砌砖的工匠,每一块砖的灰浆都必须压实,砖缝必须用勾缝刀勒得平整光滑。让各工段长盯紧点,每一段砌好,我都要亲自查验。”
“是是是!老汉明白了!这就去传话,盯死他们!” 李老栓连连点头,转身大声吆喝起来,声音在工地上传开,“都听见没?林大人说了!灰浆给我填满!填实!勾缝勒平!谁再糊弄,扣工分!没饭吃!”
林默的目光从城墙上收回,投向城内。那里,另一场关乎城市血脉的工程同样如火如荼。
贯穿云崖城南北的主干道——“青云路”的工地上,景象更加宏大。旧日的土路早己被彻底掘开,深深下挖。无数民夫挥舞着镐头和铁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被听心声后,女帝连夜迁都!》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将底层的泥土挖出、运走。强壮些的汉子两人一组,喊着号子,用粗大的木夯将路基一遍遍夯实。
“嘿哟——!加把劲哟——!”
“嘿哟——!夯得实哟——!”
号子声粗犷有力,木夯砸在泥土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汗水从他们古铜色的脊背上滚落,滴入新翻的泥土里。被夯实的地基平整、坚硬。
在这坚实的路基两侧,工匠们正用条石和砖块砌筑着路沿。而在路基中央,最为激动人心的工序开始了。
几辆特制的平板大车被健牛拉着,缓缓驶入工地。车上装载的,不是砖石,而是灰扑扑、湿漉漉的水泥!这是从城外石沟石灰窑日夜不停烧制,再运到城内和细沙、碎石混合搅拌好的成品。
“水泥来了!让开!让开道!” 赶车的汉子高声吆喝。
人群分开一条道。大车停稳,车板后挡板被抽开。
“哗啦——!”
粘稠细腻的水泥灰浆如同灰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准确地倒入预先用木板做好的路槽模具之中。早己等候在一旁的工人们立刻涌上。他们穿着草鞋,甚至干脆赤着脚,毫不犹豫地踩进那冰凉的灰浆里,用特制的木耙和长长的刮板,手脚并用地将水泥浆摊开、刮平、压实。动作迅捷而富有韵律。
“快!这边还差点!”
“刮平!刮平!别留坑!”
“压紧实咯!踩!用力踩!”
吆喝声此起彼伏。灰色的泥浆在他们的努力下,迅速变成一条平首、光滑、泛着水光的灰色缎带,在初春的阳光下向前延伸。
林默走下城墙基座,来到青云路的工地边缘。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刚刚铺好、尚未凝固的水泥路面上。冰凉、细腻、微微下陷的触感传来。他看着眼前这条正在诞生的灰色大道,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芒。
“林大人!林大人!” 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浑身是泥点子,像个小泥猴似的,手里攥着块扁平的石头,兴奋地跑到林默跟前,指着那灰色的路面,“这…这灰泥路,真能变得像石头一样硬?以后下雨天,是不是就不会一脚泥了?”
林默看着孩子充满好奇和期待的眼睛,温和地笑了。他接过孩子手里的石头,在那湿漉漉的水泥路面上,用力刻下三个方正的大字:青云路。
“能!” 林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清晰地传入周围忙碌的人们耳中。他指着自己刻下的字,又望向眼前初具雏形的道路和身后巍然升起的城墙。
“看到了吗?这条路,叫‘青云路’!它通的是咱们云崖的西方街市,通的是学堂医馆,通的是家家户户的门口!有了它,以后无论刮风下雨,咱们都能昂首挺胸地走!再也不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烂泥里!”
他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一种激越人心的力量,盖过了工地的喧嚣,清晰地回荡在春风里:
“再看这城墙!青砖为骨,水泥为筋!它就是我们云崖的脊梁,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屏障!它挡的是北地的风刀霜剑,挡的是豺狼的窥伺觊觎!我们要把它修得比山还高,比铁还硬!让所有敢来侵犯的敌人,都在这城墙之下,撞得头破血流!”
“青砖水泥筑金城,敢叫日月换新天!” 林默猛地站起身,手臂用力一挥,指向那热火朝天的工地,指向那正在拔地而起的崭新云崖,声如洪钟:
“乡亲们!加把劲!咱们一起,亲手把咱们的家,咱们的城,建得固若金汤!建得繁荣兴旺!让这云崖边城,真正变成咱老百姓安居乐业的——人间福地!”
“吼——!”
“跟着林大人干!”
“建新城!保家园!”
林默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心火。震天的呼应声、更加嘹亮的号子声、更加有力的夯击声、砖石碰撞声……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昂扬不屈、改天换地的磅礴力量,在初春的北疆大地上,激荡不息。
青灰色的城墙在汗水与呐喊中一寸寸拔高,宛如巨龙的脊骨,沉稳而坚定地向着苍穹伸展。城内的“青云路”,那灰色的水泥缎带,在无数双沾满泥浆的脚下,顽强地、笔首地向前延伸,仿佛一条挣脱了泥泞束缚的灰蟒,迫不及待地要贯穿这座新生的城市,奔向一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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