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林默那声如同九幽寒风般的厉喝，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在狭窄的后院上空炸响！
伴随着这声命令——
“哗啦——！”
滚烫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浑浊液体，从两侧矮墙上方被汉子们奋力泼下！那是李老栓拼了老命用破锅烧开的、混合了污秽之物和雪水的“金汁”！滚烫的粪水混着污物，如同地狱的熔岩瀑布，兜头盖脸地浇向正拥挤在狭窄甬道口、试图撞开障碍的土匪！
“啊——！！我的眼睛！”
“烫！烫死老子了！”
“呕——！臭！臭死俺了！”
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压过了土匪的狂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包括那个手持鬼头大刀、冲得最猛的三当家，首当其冲！滚烫的粪水浇在皮袄上，烫得皮肉滋滋作响，更恐怖的是溅入眼睛、口鼻！剧烈的灼痛和那令人窒息作呕的恶臭，瞬间瓦解了他们的战斗力！三当家捂着脸，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在雪地里疯狂打滚，鬼头大刀脱手飞出老远！
紧接着——
“嗖！嗖！嗖！”
几根被林默仓促削尖、带着倒刺的粗木桩，如同毒蛇般从障碍物的缝隙和矮墙上方狠狠捅出！角度刁钻狠辣！【简易陷阱布置技巧（精通）】赋予的本能，让林默选择的时机和位置都堪称致命！
噗嗤！噗嗤！
沉闷的利器入肉声令人牙酸！一个正被烫得跳脚的土匪，被斜刺里捅出的尖桩贯穿了大腿，惨叫着扑倒在地。另一个试图攀爬障碍的土匪，被上方刺下的木桩捅穿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肮脏的雪地！
“有埋伏！”
“小心！有机关！”
“三当家栽了！快退！”
突如其来的剧变和惨状，让后面涌上的土匪瞬间炸了锅！狭窄的空间限制了他们的冲锋，更放大了恐惧！滚烫恶臭的金汁、神出鬼没的尖桩、还有那堆摇摇欲坠却一时难以突破的障碍物…眼前这破败的县衙后院，此刻在他们眼中不啻于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陷阱！
冲在最前的土匪非死即伤，惨嚎连连。后面的土匪勒住受惊嘶鸣的马匹，惊恐地看着同伴在雪地里翻滚哀嚎，看着那被金汁浇得面目模糊、痛苦嘶吼的三当家，再看向矮墙后方那个手持锈刀、眼神冰冷如同恶鬼的年轻县令，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
这哪是什么待宰的肥羊？分明是吃人的恶鬼！
“撤！快撤！”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土匪们再顾不得什么粮食娘们儿，纷纷调转马头，甚至顾不上受伤倒地的同伴，惊恐万状地朝着来路溃逃！马蹄践踏着地上的伤者，引来更加凄厉的哀嚎，场面混乱不堪。
“轰隆隆……”
马蹄声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只留下县衙前院一片狼藉的泥泞、血污、污秽和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积雪。几具尸体和几个重伤哀嚎的土匪躺在冰冷的地上，如同被遗弃的破布麻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恶臭。
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王铁柱和他身边的几个壮汉，依旧死死顶在障碍物后面，保持着推搡的姿势，粗重地喘息着，汗水混着雪水从他们惊魂未定的脸上淌下。他们看着外面狼藉的景象，看着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土匪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窜，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我们…活下来了？
李老栓瘫坐在墙角，抱着他那宝贝藤箱，浑身还在筛糠，看着墙头还在冒着热气的破锅，再看看林默，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福伯颤巍巍地从粮仓门缝里探出头，老脸煞白，看着院中的景象，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默拄着那柄沾着污血和土豆汁液的锈刀，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番爆发，几乎耗尽了他刚刚被【基础强身术（被动）】强化过的那点体力，也透支了他的精神。冷汗浸透了内衫，被寒风一吹，冰冷刺骨。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土匪溃逃的方向，确认他们是真的退走了。
“关…关门…” 林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脱力后的虚弱。
王铁柱如梦初醒，和几个汉子连忙将县衙那两扇破败不堪的大门费力地拖回来，勉强合拢，又七手八脚地搬来能找到的所有重物——断木、石块、甚至那口泼空了的大破锅，死死地顶在后面。虽然依旧摇摇欲坠，但总算多了一层心理上的屏障。
做完这一切，王铁柱和那几个汉子才彻底脱力，一屁股瘫坐在冰冷肮脏的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还没从刚才的生死边缘回过神来。
后院躲藏的老弱妇孺，在福伯的带领下，战战兢兢地从粮仓里走了出来。看着院外的惨状，看着地上哀嚎的土匪伤兵，看着拄刀而立、如同浴血修罗般的林默，他们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死里逃生后的麻木和对林默难以言喻的…敬畏？
“噗通！”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忽然朝着林默的方向跪了下来，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谢…谢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这一跪，仿佛打开了闸门。
“谢大人救命！”
“青天大老爷啊！”
“呜呜呜……”
越来越多的人，无论老幼，纷纷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朝着林默叩头，压抑的哭声和带着浓重口音的感谢声在死寂的院子里响起，汇成一片悲怆的洪流。这不仅仅是感谢，更是一种在绝境中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后，近乎本能的依附和宣泄。
王铁柱看着跪倒一片的人群，又看看拄着刀、沉默不语的林默，眼神剧烈地挣扎着。最终，他咬了咬牙，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林默面前，噗通一声，单膝重重跪地，沾满泥污血渍的头颅深深低下，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大人！王铁柱这条命，是您救的！从今往后，水里火里，俺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也挣扎着爬起来，跟着跪倒：“俺们也是！听大人的！”
林默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听着那悲怆的哭声和效忠的誓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一股微弱却滚烫的力量，同时在他心底升腾。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恶臭和冰冷雪沫的空气涌入肺腑，刺得他喉咙发痛。
他缓缓挺首了因为脱力而有些佝偻的脊梁。目光扫过跪倒的人群，扫过地上的土匪尸体和伤兵，扫过王铁柱等人脸上残留的血污和尚未褪去的惊悸，最后落回到那片被短暂遗忘、此刻又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开荒地上——那里，还散落着他切好的土豆块茎，裹着冰冷的草木灰。
“都起来！”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压过了悲泣声。
人群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众人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这位刚刚带领他们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年轻县令。
“跪我，没用！”林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每一张麻木、惊惶或带着希冀的脸，“土匪今天退了，明天、后天，他们还会来！北狄的狼骑，随时可能踏破关隘！靠跪，靠躲，靠运气，我们活不下去！今天能活，是因为我们拼命了！是因为我们拿起家伙，跟那些想要我们命的畜生干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愤怒和决绝：
“告诉我！你们想永远像今天这样，像老鼠一样躲在角落里，等着被土匪砍掉脑袋，等着被北狄人拖走当牲口吗？！”
“不想！”王铁柱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燃烧着火焰，嘶声吼道。他身边的几个汉子也握紧了拳头，低吼着：“不想！”
“不想…不想啊大人！”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的回应。
“好！”林默猛地一挥手，指向县衙外那片被风雪笼罩的、死寂的废墟县城，又指向后院那片狼藉的开荒地，“想活！想堂堂正正地活！想不被人像杀鸡宰羊一样对待！那就听我的！”
“从今天起！我们云崖县，只做三件事！”
林默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县衙上空炸响，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筑墙！”
“积粮！”
“练兵！”
“筑墙！”他指向那破败的、刚刚被土匪轻易冲入的县衙大门，“我们要筑起最坚固的城墙！把那些豺狼虎豹挡在外面！让云崖成为铜墙铁壁！让土匪来了撞个头破血流！让北狄人看了望而生畏！”
“积粮！”他弯腰，从冰冷的雪地里捡起一块沾着污血的、裹着草木灰的土豆块茎，高高举起，“我们要种地！要开荒！要把这‘马铃薯’种满每一寸能开垦的土地！让我们的粮仓堆满粮食！让我们的孩子、老人，再也不用啃这能崩掉牙的麸糠饼！”他狠狠将那块坚硬的麸糠饼残骸再次砸在地上！
“练兵！”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王铁柱和他身边几个壮汉身上，“我们要拿起刀枪！要练出敢战、能战的兵！像今天这样！把胆敢侵犯我们的敌人，杀回去！剁碎了喂野狗！”
林默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因为脱力而有些沙哑，但其中蕴含的那股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绝气势，却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点燃了在场每一个人心中那点早己熄灭或摇摇欲坠的火种！
王铁柱和他身边的汉子们，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的恐惧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凶悍取代！他们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几个里正浑浊的老眼中，也第一次燃起了微弱的光。
“筑墙！积粮！练兵！”林默再次重复，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这就是我们活下去的路！唯一的路！”
他不再废话，首接开始分工，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王铁柱！”
“在！”王铁柱猛地站起，挺首了腰杆，声音如同闷雷。
“你！立刻挑选身强力壮、敢打敢拼的汉子！组建‘护庄队’！你就是队长！从今天起，负责县城警戒巡逻！同时，给我狠狠操练他们！我要看到一支能打仗的兵！就从……打扫战场开始！”林默指着院外那些哀嚎的土匪伤兵和尸体，眼神冰冷，“敢反抗的，杀！剩下的，绑起来！以后有的是苦活给他们干！”
“是！”王铁柱眼中凶光一闪，带着几个汉子，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院外的伤兵。
“福伯！各位里正甲长！”
“老奴在！”“小老儿在…”福伯和几个里正连忙应声。
“你们！立刻组织人手！清理废墟！收集所有能用的材料——石头、木头、瓦片！越多越好！同时，组织老弱妇孺，照顾伤员，收集柴火，准备做饭！开荒……继续！”林默指向那片狼藉的荒地，语气不容置疑，“把那些冻土块、碎石都给我清走！把地给我整出来！土豆，必须种下去！”
“是！是！”福伯和里正们看着林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连忙应承下来，开始分头组织人手。
“李老栓！”
“小…小人在！”李老栓吓得一哆嗦。
“你的图纸！”林默指着刚才混乱中被丢在地上的农具改良图纸，“立刻！马上！给我看懂！用你所有的本事，给我打造出图纸上的东西！锄头！犁头！需要什么材料，跟福伯说！需要帮手，去找王铁柱要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我要看到第一批成品！这是开荒的神器！耽误了，我唯你是问！”
“三…三天？！”李老栓看着图纸上那怪模怪样的农具，脸都绿了，但在林默那冰冷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小人…小人尽力！”
林默的目光最后扫过开始忙碌起来的人群，看着他们眼中那点被自己强行点燃、还带着迷茫和不安的微弱火光，心中没有丝毫轻松。筑墙、积粮、练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每一步都千难万难！材料、工具、粮食、人心……都是巨大的难题。
他疲惫地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意识沉入脑海。
“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土法水泥简易配方（需特定黏土/石灰石）！初级外伤处理知识！】
水泥？！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筑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立刻将意识集中在【土法水泥简易配方】上。一股信息流涌入：如何寻找特定的黏土和石灰石（或牡蛎壳、蛋壳等替代品），如何煅烧、研磨、混合比例……一种利用原始材料制作类似水泥粘合剂的简易方法！
【初级外伤处理知识】：清洗伤口、止血包扎、预防感染（沸水煮布、草木灰）、简单缝合（羊肠线制作）等实用技能。
林默眼中精光爆闪！
“福伯！”他立刻叫住正要去组织人手的老仆。
“大人？”
“再加一项任务！”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派人！立刻派人去城外找两种东西！一种，是发白、发黄、黏性很强的土！另一种，是白色的石头，或者…贝壳！河边、山里，都去找！越多越好！找到了，立刻运回来！我有大用！”
福伯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林默那笃定的眼神，不敢怠慢：“是！老奴这就安排人去找！”
林默看着福伯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开始清理废墟、重整荒地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脑海中那【土法水泥简易配方】和【初级外伤处理知识】上。
墙，要筑！而且要筑得坚不可摧！
粮，要积！而且要积得仓廪充实！
兵，要练！而且要练得虎狼之师！
这地狱开局的第一关，他带着这群残兵败将，用命拼了过来。接下来，就是真正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漫漫征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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