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负手而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王虎原本还想再讥讽几句，看到陈先生这阵仗，也识趣地闭上了嘴，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赵老蔫则端着搪瓷缸子，默默退到了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局势。
陈先生缓步上前，他没有像吴东升那样去触摸面料，而是隔着一步的距离，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件衣服的廓形、色彩搭配和关键细节。
他的目光在那件改良旗袍的法国蕾丝前襟、工装连体裤的黄铜纽扣、以及廓形短外套的湖蓝色丝绸翻领上，都做了短暂的停留。
苏晴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评价。
只觉得这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陈先生微微颔首，却依旧没有看苏晴，而是转向吴东升：“东升，你留下，跟苏小姐好好谈谈细节。”
说完，他竟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陈先生！”苏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却只看到陈先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苏晴的心沉了下去。
这算什么？满意？不满意？
一句准话都没有，就把她晾在了这里。
吴东升则恢复了他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转向苏晴：“苏小姐，陈先生日理万机，他能亲自过来，己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吴先生，那陈先生的意思是……”苏晴试探着问。
“意思是，东西不错，但能不能变成持续的生意，是另一回事。”
吴东升走到那五件衣服前，这次，他的审视比陈先生更为细致，也更为挑剔。
他先拿起那件改良旗袍：“苏小姐，这块法国蕾丝确实是点睛之笔，香云纱滚边也显心思。但主体用的是国产土布，成本是下来了，可这种混搭，目标客户是谁？
真正的高端客户，会嫌弃土布的质感不够纯粹。而普通客户，又未必肯为这一点蕾丝和香云纱支付高昂的溢价。”
苏晴解释道：“吴先生，我的想法是，用设计和关键部位的优质辅料来提升整体价值感。
如今的客人，越来越追求个性，并非一味迷信全身名牌。土布的质朴，与蕾丝的精致，也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火花？”吴东升拿起那件工装连体裤，“版型不错，利落。但这黄铜纽扣，如果量产，成本控制如何？能找到稳定且品质一致的供应商吗？”
他又指向那件廓形短外套：“湖蓝色真丝翻领，想法很好。但这三颗玳瑁纽扣，怕是不易得吧？
还有这袖口细如发丝的金银线暗纹，苏小姐，这更像是艺术品，而不是商品。一件衣服如果耗费过多的人工和稀有材料，如何定价？如何保证利润？”
苏晴的额角渗出了细汗。李婆婆给她的这些东西，确实是宝贝，但也确实是“孤品”。
“吴先生，这五件，可以说是我们‘晴天服饰’的样品和风格展示。
后续的量产款，会在保证设计感和品质的前提下，对工艺和材料进行优化，以适应市场需求。”
“说得轻巧。”王虎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就这几件衣服，看着好看，真要卖，我看一件都卖不出去！谁会花大价钱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
苏斌怒道：“王胖子，你懂什么！我姐做的衣服，就是比你的洋垃圾好一百倍！”
吴东升抬手，示意苏斌稍安勿躁。
他看着苏晴：“苏小姐，陈先生最看重的是市场潜力。你这些设计，如果只是孤芳自赏，或者只能吸引极少数的特定人群，那对陈先生而言，价值不大。
我们需要的是能持续产生现金流，并且能迅速占领市场份额的产品。”
苏晴挺首了背脊：“吴先生，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这些设计的价值。它们或许不是最大众化的，但一定能吸引到那些真正懂得欣赏，并且愿意为这份独特买单的客人。”
“那么，你的客人画像是什么？她们的消费能力如何？你打算如何定价？如何推广？”吴东升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苏小姐，陈先生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今天亲自过来，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但如果接下来你不能拿出实际的、可行的市场方案来证明这些‘宝贝’的吸金能力，那么……”
吴东升放慢了语速：“之前的合作意向，恐怕就要重新评估了。而且，别忘了我们协议里的条款，我们是以零售价七折的价格，优先拿走你每批新款中不低于三成的货。
如果你连零售价都定不出来，或者定出来卖不掉，那我们这合作，也就没有了基础。”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晴身上。
王虎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等着看苏晴如何收场。
苏晴双手的指尖彼此微微触碰，心中还在盘算。
原来陈先生的出现，不是认可，而是更严厉的督促和最后通牒。
“吴先生，”苏晴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给我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会给您，给陈先生一个明确的答复和初步的销售方案。”
吴东升微微挑眉：“一天？苏小姐，你确定？”
苏晴点头：“确定。”
她没有退路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27X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