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晴天服饰，在状元坊。本来是做零售的，现在准备多个定制的业务。”苏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状元坊啊，我知道那个地方。”
周远沉吟片刻，“我有个亲戚，是市文化局的，他们最近好像在筹备一个什么广府文化推广的活动，好像会邀请一些本地手工艺人和特色店铺参与。或许，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苏晴心中一动：“文化局的活动？”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偶然听说的。”周远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帮你问问我那位亲戚。当然，成与不成，还要看你们店铺的实力。”
苏晴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名字和电话。
周远，区中心医院外科。
“谢谢您，周医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苏晴郑重地说。
周远摆摆手：“举手之劳。早点休息吧，病人还需要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晴捏着那张名片，看着周远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这算是……绝处逢生的一点微光吗？
她不知道。
但至少，比之前那种西面楚歌的感觉，要好上一些。
……
就在苏晴绝处逢生之际，弟弟苏斌却是另一幅光景。
“哐当——”
一块沉重的预制板被苏斌和另一个工友合力抬下卡车，重重地砸在泥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苏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又弯腰去搬下一块。
日头毒辣，汗水浸湿了他的工装，黏在身上又痒又难受。肩膀上的皮磨掉了一层又一层，现在己经结了厚厚的茧。
“斌子，歇会儿，抽根烟。”工头喊了一声。
苏斌首起腰，走到墙角阴凉处，接过工头递来的烟，却没有点。
他一天三块钱的工钱，实在舍不得买烟。
这烟要留下来，偶尔请别的工友抽。
“斌子，还在为你姐和那老太婆的医药费发愁？”一起干活的黑皮凑了过来，递上火。
苏斌摇摇头，闷声道：“没。”
“切，谁信啊。”刀疤脸也蹲在他旁边，“一天三块，干到驴年马月才能凑够钱？你姐那店，我看也悬。”
苏斌捏紧了拳头，没说话。
这几天，他心里跟猫抓似的。
姐姐那边压力山大，吴东升给的期限虽然延后了一个月，但二十个会员、三百块销售额的目标像座山一样压着。
李婆婆的后续治疗费用更是个无底洞。
“斌子，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黑皮压低了声音。
“城南林哥的场子，保险得很。手气好，一晚上就能翻身。”
“林哥？”苏斌皱眉。
“对，林建军林哥！”三猴子从另一边探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说，“威虎洋行知道吧？王虎王老板都得给林哥几分面子。林哥的场子，没人敢出老千，绝对公道。”
威虎洋行？王虎？
苏斌的心沉了一下。他想起王虎几次三番来店里找茬，如果这个林建军和王虎有勾结……
“我……我不会赌。”苏斌的声音有些干涩。
“嗨，谁天生就会啊？”黑皮拍了拍他的肩膀。
“玩几把小的，试试手气。赢了，你姐的难处不就解决了？输了……输了就当没去过，反正你现在兜里也没几个子儿。”
“就是，斌子，你姐一个女人家，撑着那么大摊子，多不容易。”刀疤脸也帮腔，“你是个男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吧？咱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苏斌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姐姐的疲惫，李婆婆苍白的脸，王虎嚣张的嘴脸，还有吴东升那不带情绪的最后通牒……
一幕幕闪过。
“我……我晚上跟你们去看看？”苏斌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
黑皮和三猴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这就对了嘛！是兄弟才拉你一把！”黑皮站起身，“晚上工地收工，老地方等你。”
苏斌“嗯”了一声，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想起自己在老家每天看似潇洒打牌，实则浑浑噩噩的日子，想起自己跟着姐姐南下做生意，每天虽然累却有盼头的日子。
更想到林建军那个混蛋三番两次为难姐姐的日子。
又想起姐姐为了李婆婆，毫不犹豫地掏空了所有积蓄，甚至还欠了陈先生那么大的人情。
“斌子，想什么呢？”工头见他发呆，喊了一声。
苏斌猛地回过神，看着自己沾满泥灰和血泡的双手。
不！他不能去！
如果他去了，万一输了，姐姐怎么办？
如果他赢了，那种地方的钱，干净吗？姐姐会怎么看他？
他想起苏晴在医院坚决地说：“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也想起苏晴抱着他说：“斌子，你长大了。”
“黑皮哥！”苏斌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黑皮面前。
黑皮正和三猴子低声笑着说什么，见苏斌过来，挑了挑眉：“怎么了，斌子，等不及了？”
“我不去了。”苏斌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黑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了。”苏斌重复道，“赌钱不是正道，我不能对不起我姐。”
“斌子，你小子想清楚了？”刀疤脸也走了过来，脸色不善，“林哥的面子，你敢不给？”
“我……”苏斌咬了咬牙，“我不想再让我姐失望了。钱，我会想别的办法去挣。”
黑皮盯着苏斌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行啊，苏斌，有骨气。不过，你可别后悔。有些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三猴子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就是，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们。”
苏斌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工具，继续干活。
只是这一次，他干得比之前更加卖力。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赚钱，帮姐姐渡过难关。
黑皮看着苏斌的背影，啐了一口：“不识抬举的东西！走，回去告诉林哥，这小子不上道！”
他招了招手，和刀疤脸、三猴子一起，嘀嘀咕咕地朝工地外走去。
苏斌隐约听到“教训”之类的字眼，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锹，眼神却更加明亮。
他知道，麻烦可能才刚刚开始，但他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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