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蝶，红蝶！我好疼！我好疼啊！”
“红蝶，不要相信这世间男子！他们都想骗你身子！“
“红蝶，呜呜，红蝶！我还想活，我想吃玫瑰糕……”
……
从噩梦当中醒来的婢子，眼泪和汗水漫在惊愕的脸上。
好冷的冬天，同屋的公主府下等婢女们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被子掖得紧实，正在睡梦里香得不行呢。
屋里是冰凉凉的，红蝶才钻起来这么一会儿，也就被冷得炸毛了。
她也逐渐清醒了过来，看着屋里还熟睡的婢子们，蹑手蹑脚地开始穿衣服。
此时屋里还黑漆漆的。
红蝶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冷气迎面，里面被冷醒了的婢子们开始叫骂，“要死啊，好冷！”
红蝶一下阖上了门。
背对着大门，被屋外天空飘洒的雪迎了满面。
寒气逼人。
又开始下雪了啊。
天空还是黑黝黝的，随着一声鸡鸣叫声，整个公主府也一下子醒来了。
周围的下人房里，婢子们打着哈欠起来打热水。
天蒙蒙开亮，这么大的雪，也是让负责扫雪的奴仆苦不堪言，骂骂咧咧起来。
刚刚洗完脸的热水，一下泼洒在地面上，哗啦啦地，就起了一层浓雾。
“早啊，刘嬷嬷。”
“祝姐姐你今儿簪着的花可真好看！”
“林娘娘今儿涂了什么膏子，脸儿白里透红的啊？”
早早地也就来到了厨房接班昨儿通宵的三等丫鬟杏娘，就听见红蝶甜丝丝的声音，像是蜜糖一般一大早上，就随着进来厨房的人们响起。
“红蝶啊，瞧你这张嘴，甜丝丝的！吃糖了！”
“这花是我自己堆的，红蝶还是你有眼光！”
“呵呵呵呵，红蝶你喜欢，改明儿俺带来给你抹抹。”
……
这络绎不绝地来到厨房附近的人们，大多都和红蝶聊上几句。
有好奇她不去侍奉华林嬷嬷，怎么跑厨房来的，还有和她攀交情的。
如在厨房里干活的祝燕、刘嬷嬷等人那就早己经习惯了，不过看她还是有些蔫蔫的，不如往常那样活泼。
那是彼此对视一眼，立即就知道了，这红蝶还在记着凌霄那件事呢。
刘嬷嬷喜爱她，忍不住道：“你可别和华林嬷嬷生分了。那凌霄那事，又和你们没关系，是那丫头没有福气呢！”
“可不是，据说那胎是个儿子。这要是给夏将军生了下来，现在怎么都该扶为妾室了！”
“这夏将军也是风流，他家里妾室多，这凌霄那事……”说着也就噤声。
你看我，我看你。也就看见红蝶倔强地抿着嘴，显然因为她们这话不太高兴。
“你和她虽然是姐妹，但人各有志。她愿意伺候夏将军，本以为应该是山雀飞上枝头，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事……”
那多嘴的妇人本来还欲再说上几句，但眼见刚刚还笑容甜甜的红蝶，现在眼圈都己经红了，也是说不出话来。
厨房里其他的人也是纷纷骂道：“你都知道红蝶和凌霄是好姐妹，还说，这不也就是给她伤口上捅刀子！”
“行了，李家的，死者为大，少说两句吧。”
“就是就是。”
虽然大家还是如常地喜欢和红蝶说话，可红蝶却忽然没有了心情，唇角扯了一下，找了一个借口也就出去了。
还是杏娘急急地往她手里塞了两个肉包子，不然这丫头傻乎乎的什么也不吃就跑了。
厨房里的人还在叹：“这红蝶也真是的，也没见凌霄如何待她好，她到底惦记着凌霄。”
“红蝶向来如此，她上个月给你代了值夜那事你忘了，这丫头就是实诚，才容易被人欺负。”
“唉……你们都少说两句吧，这从前红蝶和凌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这才十六不到花骨朵般的年龄就去了，红蝶这样心软的小孩那也是容易伤心。
我听说和她同屋住着的丫鬟们说她经常半夜起来默默地哭着，到了白天又到处忙活，脸上都是暖和的笑。要是不知道这事，我还以为凌霄的事情真的也就己经过去了！”
……
红蝶阴沉着一张笑脸低着头走着，完全不像是刚刚在人前那样，总是一张笑着的甜美脸。
她如今是华林嬷嬷手下负责给公主打热水的丫鬟。
眼下公主还没从芙蓉轩里醒来，她是闲的很没错。
但前些日子因为凌霄那事，暂时被华林嬷嬷薅下来了，让她冷静冷静一段日子再来值班。
但红蝶是闲不住的人，所以这段时间那也是在公主府各个地方帮忙。
在外人眼里，她勤快，活泼，不过十五六岁，俏皮可爱，讨人喜欢。
就连公主府里最严苛的嬷嬷，公主的奶娘华林嬷嬷，也都挺喜欢她的一团孩子气。
只不过嘛，若是这一团孩子气变成了执拗，还惹眼到了主子眼里去，那也就不讨喜了。
再说长乐公主的性子，最是霸道，唯我独尊。
旁人没有错，到了她身边，只要有一个不中意的，一个眼色望过去，那这奴婢也就离被赶出公主府不远了。
被赶出公主府其实还是个好事，可往往真正叫长乐公主不高兴的奴婢，尸身都光秃秃、臭烘烘地出现在城外的乱坟岗了。
明面上众人都看得出来，这华林嬷嬷也是为红蝶好嘞。
华林嬷嬷都这样暗暗插手了，那红蝶也迟早能回芙蓉轩的！这公主府那个奴婢不想在芙蓉轩当差，又哪个不想得到公主的青眼呢。
可她们都想错她红蝶了！
她如今宁愿做个杂扫婢子，那也不愿意在公主面前伺候呢！
只要一想到那天去看凌霄时，她那苍白的小脸，那么小的一个人，却有着那么大的一个肚子。
明明笑着去生孩子了，可不到两个时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一起没了。
只要一想到，在她去生孩子前眼底的惶恐，拉住自己的手害怕地叫着红蝶红蝶。
她怎能不怨？
没错，凌霄是个婢子，都说她攀龙附凤，可她被那夏将军哄了去以后，公主便把她很随便地赏给了夏将军。
从前她一首以为凌霄是自己愿意的，后来才知道……
“傻红蝶，我们做舞姬的，就是公主的奴才啊，公主要奴婢侍奉夏将军…”那时，才十五岁的凌霄哽咽着。
在她怀了孕以后，有时忍不住和红蝶说起真相。
红蝶震撼。
“同人不同命，红蝶你有华林嬷嬷护着，怎么知道我的辛酸呢。公主每次举办的宴会，我们这群舞姬就是……她们说得没错，我们就是公主的家妓。”凌霄凄凉地说着，把她推走了。
……
从那些飞鸿片羽般杂乱的记忆惊醒的，是拐角处正在热闹说着话的宫婢子，此起彼伏的声音。
“听说了嘛，听说了嘛！听说公主打算送一个丫鬟到棠梨山庄那边！”
“真的假的？公主真的……亲自点头的？不可能吧，公主那么喜欢驸马……”
“有什么不可能的！那再喜欢也是一年前的事！偏驸马冷冰冰的，像是一捧雪都融化不了。这夫妻俩都分居了一两了，如今公主身边都有了……”
“你这贱蹄子，乱嚼舌头！担心被旁人听到了就死定了！”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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