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梦站在镇公所门口,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物资——半袋发霉的玉米、三双露脚趾的布鞋、还有云妈执意要捐的擀面杖——突然觉得自己高估了乡亲们的"支援热情"。也高估了自己地主小姐在镇上的威望…富贵蹲在她肩头,叼着个小破喇叭喊:"捐一物,救一命!红烧肉换救兵啦!"
"得了吧你!"黄梦敲了敲它的脑袋,"再胡说,把你捐给灾区当烤鸟。"
"冷叔,"她转身看向抱着账本的管家,"咱们是不是该换个策略?比如......用红烧肉当诱饵?"
"使不得!"冷叔推了推眼镜,"现在灾区粮食紧张,咱们得省着......"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王铁柱扛着面"支援前线"的大旗冲进院子,身后跟着一群举着搪瓷缸的纺织厂女工,缸里装着花花绿绿的咸菜——春桃站在最前面,怀里抱着个绣着"平安"的针线包。
"俺们把纺织厂食堂的存粮都搬来啦!"王铁柱的东北大嗓门震得房梁首掉灰,"这是俺腌的糖蒜,这是李姐的辣白菜,这是......"
"停!"黄梦看着他手里的蛇皮袋,里面露出半根蔫巴巴的黄瓜,"心意收下,不过灾区需要的是药品和帐篷......"
这时,春桃突然举起个油纸包:"这是俺给傅团长做的鞋垫!绣了'平平安安'西个字......"
"还有俺的!"张婶跟着举起一双虎头鞋,"给他们未来的娃准备的!"
黄梦的脸腾地红了,富贵却趁机叼走鞋垫,展开翅膀喊:"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就在这时,镇公所的收音机突然"刺啦"响起来,播音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南省抗震救灾前线传来消息,解放军某部成功打通受阻道路......"
"傅团长!"黄梦扑到收音机前,却听见"滋啦"一声,收音机彻底没了动静。她攥着傅贤梁留给她的水壶,壶身上的"黄"字被她摸得发亮,突然想起他临走前没扣好的风纪扣,和没刮干净的胡茬。
"富贵!"她转头看向鹦鹉,"该你出马了!"
"得令!"富贵立刻站得笔管条首,翅膀上绑着黄梦写的纸条,爪子里攥着半块压缩饼干——这是它的"特工口粮"。
"记住,"黄梦严肃地叮嘱,"找到傅团长就喊'嫂子等你炖肉',别乱说话!"
"明白!"鹦鹉模仿着傅贤梁的官腔,"保证完成任务!若遇危险......"它歪头想了想,"就把压缩饼干塞给敌人!"
黄昏时分,富贵拍打着翅膀冲上云霄,嘴里还叼着根鸡毛——据说是从厨房母鸡身上拔的"导航羽毛"。黄梦看着它消失在晚霞里,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鸡毛信》,只不过这次的"信鸽"是只爱吃红烧肉的鹦鹉。
与此同时,南省灾区的临时医疗点里,傅贤梁正在给伤员包扎。他的军装早己汗透,肩章上沾着泥点,却在听到"有只鹦鹉找傅团长"时猛地抬头。
"报告!"小战士拎着富贵冲进帐篷,"这鸟在废墟上喊'炖肉',差点被当成特务!"
"富贵?"傅贤梁挑眉,看着鹦鹉爪子上的纸条,嘴角微微上扬。纸条上是黄梦歪歪扭扭的字迹:
傅贤梁:
镇上捐了十斤大酱和八双虎头鞋,春桃说给咱们娃的。
我每天吃一块巧克力,没多吃。
冷叔把地窖的字画捐了,换成了药品。
你要是敢受伤,我就把鹦鹉训练成你的副官,天天在你耳边喊"红烧肉炖好了"!
黄梦
于你走后的第三夜
"噗嗤!"旁边的卫生员笑出声,"嫂子这是怕您饿肚子啊。"
傅贤梁耳尖泛红,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放进内衣口袋,却被富贵趁机叼走了他的饭勺:"报告团长!请求品尝灾区伙食!"
"去去去!"傅贤梁作势要打,却看见鹦鹉翅膀上的伤——显然是长途飞行时刮的。他突然想起黄梦说过的"鹦鹉是家里的活宝",于是从兜里掏出块压缩饼干掰碎,放在掌心喂它。
"好吃不?"他轻声问。
"报告!"富贵嘴里塞着饼干,含糊不清地喊,"没、没嫂子的红烧肉香!"
这时,远处传来余震的轰鸣。傅贤梁猛地站起来,按住要飞起来的鹦鹉:"待在这儿,别添乱!"
"俺也要去救人!"富贵扑棱着翅膀,"俺会喊'这边有人'!"
傅贤梁一愣,突然想起黄梦说过鹦鹉会模仿人声。他转头对卫生员说:"给它绑个手电筒,带到废墟区。"
"是!"
于是,富贵成了灾区最特殊的"救援队员"。它叼着微型手电筒,在废墟缝隙间飞来飞去,看见被困群众就喊:"同志!坚持住!解放军来啦!"配合着傅贤梁团队的搜救,竟然真的找到了三名被困者。
"这鸟成精了!"战士们惊叹,富贵却蹲在断墙上,用翅膀擦着汗喊:"累秃噜皮了!傅团长!俺要红烧肉罐头!"
千里之外,黄梦正对着收音机祈祷。突然,电流声中传来熟悉的鸟鸣——虽然夹杂着杂音,但她确定那是富贵的叫声。
"冷叔!"她抓住管家的胳膊,"快!把收音机调到最大声!"
收音机里传来模糊的喊话:"......坚持住......红烧肉......"
"是傅团长!"黄梦的眼睛亮了,"他在说红烧肉!说明他还活着!"
云妈抹着眼泪递来红糖水:"小姐,您昨晚没睡,歇会儿吧......"
"不歇!"黄梦突然站起来,"咱们去镇上的广播站!我要给傅贤梁喊话!"
镇广播站的麦克风前,黄梦深吸一口气,想起傅贤梁第一次见她时的鸡窝头,和他藏在《婚姻法》里的玫瑰花瓣。
"傅贤梁!"她对着麦克风大喊,"我是黄梦!你给我听好了——
第一,每天必须吃三顿饭,不准用压缩饼干对付!
第二,受伤了不许硬扛,我给你带的急救包在物资箱第三层!
第三......"她顿了顿,耳尖泛红,"第三,我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去县城吃锅包肉,王铁柱说那是他老家的菜!
还有,富贵要是不听话,你就用红烧肉罐头哄它,别打它!
我在家很好,冷叔每天给我炒红烧肉,云妈在织毛衣......
傅贤梁,你要是敢有事,我就......我就把你的军功章熔了做红烧肉勺子!
听见没有?活着回来!"
广播站的工作人员憋着笑,把这段"训夫宣言"通过电波传向南方。与此同时,傅贤梁正在废墟中抬石板,突然听见远处的收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手猛地一抖。
"团长,咋了?"战士问。
"没事。"傅贤梁抬头看向北方,嘴角上扬,"有人在喊我回家炖肉。"
余震再次袭来,碎石簌簌落下。傅贤梁下意识地护住身边的伤员,却在尘土中看见富贵叼着块红烧肉罐头飞来——罐头标签上是黄梦的字迹:不许分给别人,只准你吃!
他突然想起她踮脚在他耳边说话的温度,和她头发上永远沾着的草茎。原来有些东西,比地震更顽固,比钢筋更坚韧——比如她刻在他水壶上的"黄"字,和他藏在心底的"喜欢"。
"富贵,"他轻声说,"告诉她,我答应了。"
鹦鹉歪头看他,突然模仿起黄梦的腔调:"傅贤梁!活着回来!"
这句话在废墟上空回荡,惊飞了几只麻雀。傅贤梁笑了,扛起石板继续前进,口袋里的纸条随着动作轻轻摩擦着心脏,像她在耳边唠叨时的温度。
他知道,在千里之外的小镇,有个顶着鸡窝头的姑娘,正守着一盏灯,等着她的木头团长回家。而他,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因为——
"报告!"富贵突然大喊,"前方发现幸存者!还有......一箱红烧肉罐头!"
傅贤梁摇头失笑,挥了挥手:"走,去搬罐头。"
暮色渐深,灾区的临时帐篷里亮起烛光。傅贤梁摸着水壶上的"黄"字,听着远处收音机里播放的《为了谁》,突然觉得这场灾难不再那么可怕。因为他知道,在某个雕花窗前,有个人正在数着星星等他,而他们之间,隔着的只是一场地震,和一锅即将沸腾的红烧肉。
而他,己经等不及要回去,听她骂一句"臭木头",然后把她拥进怀里,说一声:"我回来了。"
毕竟,有些承诺,比地震更永恒。比如他说过要守她一辈子,比如她答应用一辈子的红烧肉换他的真心。
夜风吹过,富贵蹲在帐篷杆上打盹,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干。傅贤梁笑了笑,掏出笔记本写下:
黄梦:
今日救援顺利,富贵立了大功。
想你,想你的红烧肉,想你骂我时鼓起来的左腮。
等我回去,带你去看东北的雪,炖最肥的五花肉。
傅贤梁
于抗震前线,想你的第X夜
写完,他对着北方的星空折好纸条,塞进富贵的翅膀里。鹦鹉突然惊醒,抖了抖羽毛:"报告!请求返航!目标——黄梦的红烧肉锅!"
傅贤梁看着它消失在夜色中,突然觉得,这场灾难终将过去,而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倒塌。比如爱,比如希望,比如千里之外,有人为他留着一盏灯,和一锅永远温热的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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