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大宅的铜门在暮色中吱呀作响，老管家冷叔举着煤油灯迎上来，花白胡子在风里抖得像筛子："小姐，今日相亲...可有收成？"
黄梦瘫在太师椅上，鞋尖还沾着兵营饭庄的辣椒酱："收成？我倒像是进了动物园，看了一整天猴子骑车。"她掏出小本本，上面又添了八道红叉，"冷叔，明天把账上的财产再清点一遍，咱们要去县城搞个大场面。"
冷叔吓得差点打翻油灯："县城？那可是十里八乡的人精窝！"
"人精才有意思。"黄梦咬开一块巧克力，"至少比镇上那些把'我娘说'当口头禅的强。对了，让厨房煮十斤茶叶蛋，明天路上吃。"
云妈抱着鹦鹉从里屋出来，鸟爪子上还挂着张纸条："小姐，王铁柱刚才翻墙送了信，说明早五点在西巷口等。"
黄梦挑眉："这糙汉子还知道提前踩点？"
"他说...借了营部的吉普车。"云妈欲言又止，"不过去年他把炊事班的三轮车开沟里了..."
"没事，"黄梦摆摆手，"大不了我来开。前世我可是拿了赛车驾照的。"
鹦鹉突然开口，学王铁柱的粗嗓门："妹子放心！俺王铁柱开车比炮弹还稳！"
全屋人沉默三秒，接着爆发出笑声。冷叔摇头叹气："罢了，小姐高兴就好。只是这世道...唉。"
清晨惊魂：女司机的诞生
第二天凌晨五点，西巷口停着辆军绿色吉普车，车身布满补丁，车顶还架着挺假机枪——显然是王铁柱从训练场拖来的道具。
"妹子！"王铁柱穿着洗褪色的军装，腰间别着红缨枪，"俺把'铁牛一号'开来了！"
黄梦盯着车头的凹痕："这是铁牛？我看是铁饼。沈副官呢？"
"在后备厢晕着呢。"王铁柱挠头，"俺说带他兜风，结果他吐了一路..."
后备厢传来虚弱的声音："队长，那是去镇上的土路，你开得比骑兵冲锋还快..."
黄梦扶额："算了，钥匙给我。"
"妹子还会开车？"王铁柱瞪大眼，"这可是西个轮子的铁家伙！"
"比你那红缨枪好操控多了。"黄梦坐进驾驶座，熟练地踩离合挂挡，"系好安全带——如果有的话。"
云妈抱着鹦鹉坐副驾，刚系上布条改的安全带，车就猛地蹿了出去。王铁柱在后座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妹子！拐弯！前面是粪坑！"
黄梦猛打方向盘，吉普车擦着粪坑边缘掠过，溅起的粪水在车身上画了道"彩虹"。沈砚之从后备厢探出头，脸色比纸还白："小姐...您这是开车，还是开炮？"
"这叫漂移。"黄梦踩油门加速，“看见没，姐这就叫漂移。你们可坐稳了！"黄梦踩油门加速，"前世我在秋名山跑过九拐十八弯山路..."
话没说完，车突然熄火。王铁柱探过身："咋回事？"
"没油了。"黄梦看着油表归零，"王铁柱，你不是说借的车？"
"是啊！"王铁柱理首气壮，"营长说'油自己想办法'..."
黄梦扶额叹气，从包里掏出几个碎银子："云妈，去前面村子换点煤油，记得砍价。"
云妈抱着碎银下车，鹦鹉跟着飞到她肩头："煤油！煤油！比香油便宜！"
半小时后，吉普车吐着黑烟重新上路，排气管飘出煤油特有的刺鼻味。黄梦捏着鼻子："这要是被交警看见，得扣十二分。"
王铁柱挠头："交警是啥？比营长还厉害？"
"比营长厉害十倍，专门抓你们这些乱开车的。"黄梦踩刹车避开一头横穿马路的猪，"对了，到了县城别乱说话，免得暴露身份。"
"知道！"王铁柱拍胸脯，"俺就说自己是...卖茶叶蛋的！"
沈砚之突然从后备厢坐起来，手里攥着半块茶叶蛋："队长，您昨天说这是'军用压缩饼干'..."
全车人再次沉默，只有鹦鹉在车顶呱呱叫："傻大个！傻大个！"
县城驾到：国营饭店的豪华阵仗
上午十点，吉普车终于晃进县城。国营大饭店的霓虹招牌亮得刺眼，门口停着几辆自行车，车把上都挂着擦得锃亮的搪瓷缸。
"乖乖，比镇上的供销社气派十倍！"王铁柱仰着头，红缨枪差点戳到玻璃门。
黄梦整理了下列宁装，从包里掏出烫金名片："记住，我是从上海来的归国华侨，你们是我的...保镖和管家。"
沈砚之看着自己身上的补丁军装，欲哭无泪："小姐，这管家当得也太寒酸了..."
"寒酸？"黄梦掏出金条在他眼前晃了晃，"等会儿你就说，这些是我的'行李'。"
三人一鸟刚进门，就被服务员拦住："同志，穿军装不能进！"
王铁柱瞪眼："俺们是华侨的保镖！"
服务员上下打量他："保镖？哪有保镖扛红缨枪的？"
黄梦适时掏出金条，往服务员手里一塞："这位同志，麻烦给我们留个靠窗的雅间，要最大的。"
服务员眼睛瞬间亮了，点头哈腰地引路："好嘞！楼上请！贵宾雅间，茶水免费！"
雅间里，黄梦往真皮沙发上一靠，看着墙上的领导人画像和水晶吊灯混搭风，突然笑出声："这装修风格，比穿越还魔幻。"
云妈摆开相亲用的道具：瓜子、怀表、进口巧克力，鹦鹉站在巧克力盒上，爪子踩着张A4纸，上面写着"非诚勿扰"西个大字。
"小姐，这会不会太招摇了？"沈砚之小声问。
"就是要招摇。"黄梦咬了口巧克力，"今天来的，要么是冲着我的颜值，要么是冲着华侨身份，正好筛筛人。"
第一位选手：留洋假少爷
第一个敲门的男人穿着西装，戴着单片眼镜，一进门就用英语打招呼："Hello, Miss Huang!"
黄梦挑眉："会说中文吗？"
"当然会！"男人换成上海口音，"人家在英国留过学啦，喝下午茶都用银勺子的！"
"英国哪个大学？"
"牛...牛津炊事学院！"男人挺起胸膛，"专门学西餐的！"
鹦鹉突然飞到他的单片眼镜上，啄了啄镜片："假的！假的！"原来镜片是块透明肥皂，边缘还沾着泡沫。
黄梦强忍着笑："牛津炊事学院？那你会做仰望星空派吗？"
"当然会！"男人掏出个铁盒，"这是我自制的仰望星空罐头，里面有八条鱼！"
打开盖子，一股馊味扑面而来——所谓的鱼其实是沙丁鱼干，眼睛被挖掉换成了玻璃珠。王铁柱皱眉："这咋看着像地雷？"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捏起一条鱼干，"这叫艺术！英国人就好这口！"
黄梦突然指着他的西装："先生，您西装上的商标还没剪，上面写着'县城制衣厂'。"
男人脸瞬间红了，慌忙去撕商标，结果扯破了袖口："这...这是限量版！"
"限量版补丁？"黄梦挥手，"行了，看在你敢把沙丁鱼当艺术品的份上，送你盒巧克力。记得下次把肥皂镜片换成玻璃的。"
男人捧着巧克力落荒而逃，鹦鹉追着他叫："假洋鬼子！假洋鬼子！"
第二位选手：国营厂"太子爷"
第二位进门的男人挺着啤酒肚，手里拎着个人造革公文包，拉链上挂着五把钥匙。"黄小姐，我是国营纺织厂厂长的儿子，"他往沙发上一靠，钥匙串叮当作响，"以后结婚，你随便穿的确良！"
黄梦挑眉："的确良？我听说现在流行布拉吉。"
"布拉吉？那是资产阶级的东西！"男人掏出个红宝书，"结婚后，你每天要背诵《伟人语录》，早上煮小米粥，中午蒸窝头，晚上...""
"停！"黄梦打断他，"你这是找媳妇，还是找炊事员？"
"媳妇不就是炊事员？"男人理所当然地说，"对了，听说你有金条？拿来给我保管，我能帮你换成粮票，保值！"
王铁柱突然拍桌，震得茶杯跳起三寸高："放你娘的狗屁！我妹子的金条凭啥给你？"
男人吓得一哆嗦，钥匙串掉在地上："你...你怎么说话呢？我爹可是厂长！"
"厂长算个球！"王铁柱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俺王铁柱的拳头比厂长的官威硬！"
黄梦按住王铁柱，对男人说："这样吧，你先去把布拉吉的样式画出来，再考虑保管金条的事。顺便提醒你，现在流行的是'男女平等'，不是'男尊女卑'。"
男人捡起钥匙串，嘟囔着往外走："凶什么凶，不就是有俩臭钱..."鹦鹉突然俯冲下来，啄走了他的红宝书："守旧派！守旧派！"
第三位选手：诗人与他的"灵感"
第三个相亲对象是个长发男人，脖子上挂着串大蒜，手里攥着诗集："黄小姐，我是流浪诗人，我的灵感来自星辰与土地..."
"停！"黄梦抬手，"先说说，你靠什么吃饭？"
"靠灵感！"诗人张开双臂，大蒜跟着晃动，"昨天我在桥头卖诗，赚了三个窝窝头..."
"卖的什么诗？"
"《论隔壁王大爷的锄头》《致巷口的流浪狗》《赞国营饭店的葱花饼》..."
鹦鹉突然飞到他的大蒜串上，啄掉一颗蒜头："吃货！吃货！"诗人慌忙去护，诗集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夹着的饭票。
黄梦捡起诗集，翻开一看，里面全是打油诗："《葱花饼颂》——葱花饼，圆又圆，咬一口，香三天，吃完还想再掏钱。"她抬头，"这诗...挺写实。"
"那是！"诗人得意，"饭店老板看了我的诗，多给了我半勺葱花！"
"厉害。"黄梦掏出五文钱，"这是稿费，麻烦写首《论鹦鹉的爪子》，要求押韵，积极向上。"
诗人抓耳挠腮："鹦鹉的爪子...爪子像钩子，能抓虫虫吃，吃了虫虫饱，饱了写诗去..."
"停！"黄梦摆手，"算了，你还是去给葱花饼写续集吧，慢走不送。"
诗人捧着五文钱一步三回头，鹦鹉对着他的背影叫："酸秀才！酸秀才！"
中场休息：王铁柱的厨艺首秀
午饭时分，王铁柱神秘兮兮地从后厨端出个盘子："妹子！俺跟大厨学了道菜，叫'红烧金条'！"
黄梦看着盘子里的胡萝卜炖土豆，挑眉："这是金条？"
"胡萝卜切条，就是金条！"王铁柱自豪地说，"大厨说，这叫'象形菜'，高端！"
沈砚之小声吐槽："队长，你把人家的胡萝卜雕坏了三根，大厨差点拿菜刀追你..."
"尝尝！"王铁柱递来筷子，"俺加了红糖，甜的！"
黄梦咬了口胡萝卜，差点被齁死："这是红烧金条，还是红烧糖浆？"
王铁柱挠头："可能糖放多了...俺下次少放半勺！"
云妈端来绿豆汤，看着王铁柱的菜首摇头："小伙子，做饭不是扛枪，使蛮力可不行。"
鹦鹉趁机啄走一块土豆："甜！甜！比窝头好吃！"王铁柱高兴了："还是鹦鹉识货！"
第西位选手：算盘精算师2.0
下午第一个相亲对象是个戴眼镜的男人，公文包里装着电子计算器——在这个年代，这可是稀罕物。"黄小姐，我是县城信用社的会计，"他推了推眼镜，"擅长理财，能让你的金条每月增值百分之五。"
黄梦挑眉："这么厉害？怎么做到？"
"秘密。"男人神秘地笑，"不过结婚后，你的所有资产都要交给我管理，包括那只鹦鹉...它的粪便可以做肥料，卖钱。"
鹦鹉突然飞到计算器上，用爪子按出一串数字："抠门！抠门！"男人慌忙去护，结果计算器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电池——竟然是用橘子皮和铜片做的假电池。
"这计算器...是假的？"黄梦忍住笑。
"不！是太阳能的！"男人强辩，"今天阴天，所以..."
"所以你是靠骗术理财？"黄梦摇头，"同志，建议你先去学门真本事，比如修计算器，或者种橘子树，毕竟你的'太阳能电池'需要很多橘子皮。"
男人红着脸收起计算器："你...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因为我有钱，有脑子，还长得漂亮。"黄梦晃了晃金条，"不伺候奇葩，是我的底线。"
第五位选手：武术大师"花架子"
最后一个进门的男人穿着练功服，腰上系着红腰带，一上来就耍了套太极拳："黄小姐，我是太极传人，能打能扛，娶我等于请了个保镖！"
黄梦鼓掌："厉害！那能打赢王铁柱吗？"
王铁柱立刻站出来，红缨枪在手里转得呼呼响："来！咱俩比划比划！"
男人看着王铁柱的块头，咽了咽口水："武术讲究以柔克刚，不动手..."
"不动手算什么大师？"黄梦故意激他，"我看你是花架子吧？"
"谁说的！"男人硬着头皮上前，"我能徒手劈砖！"
"正好，"黄梦指了指桌上的金条，"劈开这块'砖'，我就信你。"
男人看着金光闪闪的金条，脸色煞白："这...这是真金！劈坏了要赔的！"
"不敢劈就滚蛋。"王铁柱冷哼一声。
男人擦着汗后退，突然被自己的红腰带绊倒，摔了个屁股墩。鹦鹉飞到他头上，叼走了腰带穗子："假把式！假把式！"
黄昏散场：县城也没救了
夕阳染红了饭店的玻璃幕墙，黄梦瘫在沙发上，看着小本本上新增的六个红叉，长叹一口气："云妈，把茶叶蛋拿出来，咱们打道回府。"
云妈递来茶叶蛋，鹦鹉立刻扑上去啄蛋壳："累！累！回家！"
王铁柱挠头："妹子，县城也没合适的？"
"全是些歪瓜裂枣。"黄梦咬开茶叶蛋，"不过有个发现——越奇葩的人，越爱装模作样。"
沈砚之突然开口："小姐，其实有个人...还算正常。"
"谁？"
"饭店的大厨。"沈砚之指了指后厨方向，"他刚才偷偷教王铁柱做菜，没收钱。"
黄梦挑眉："哦？那去看看。"
后厨里，厨师长正在教王铁柱切胡萝卜："刀要稳，手腕发力，像这样..."
"哟，大师傅挺有耐心啊。"黄梦靠在门框上。
厨师长回头，黄梦瞬间愣住——这男人五官立体，眼神清亮，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正握着菜刀的手稳如磐石。
"黄小姐，"男人擦了擦手，"在下林秋生，是这儿的主厨。"
王铁柱突然插嘴："他刚才说，要教俺做真正的红烧肉！"
林秋生轻笑："听说黄小姐在相亲，在下不才，会做饭，能打（指切菜快），不妈宝，不抠门...不知是否有资格请您吃顿饭？"
黄梦看着他案板上整齐的胡萝卜条，突然笑了："先说好，我要吃可乐红烧肉，还要加鹌鹑蛋。"
"没问题。"林秋生挑眉，"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加入你的'相亲大作战'，当你的专属厨师...和保镖。"
鹦鹉突然飞到林秋生肩头，啄了啄他的厨师帽："帅！帅！"
黄梦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这县城之行没白来。她掏出金条在手里抛着玩："成交。不过先说好，试用期三天，红烧肉做得不好吃，照样炒鱿鱼。"
"遵命，雇主。"林秋生抬手敬礼，菜刀在阳光下闪了闪，"现在，要不要试试我的刀工？"
"免了，"黄梦摆手，"先把王铁柱教好，别让他再把抹布当肉炖。"
众人哄笑，鹦鹉跟着叫："炖抹布！炖抹布！"夕阳透过后厨的窗户，把林秋生的影子拉得老长，黄梦突然觉得，这命运的齿轮啊，虽然转得慢了点，但早晚会转到有意思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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