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浮着一层薄霜。朱厚熜披衣起身，步出御书房时，黄锦己候在廊下。
“断龙谷那边可有新的消息？”皇帝问得平静，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回陛下，张真人尚未返京。”黄锦低声道，“不过昨夜传来密报，玄元观附近发现三具尸体，皆是江湖中人。”
朱厚熜脚步一顿，目光扫过他：“可知身份？”
“尚无确切情报，但据线人所言，其中一人身着灰斗篷，腰间佩刀刻有‘嵩’字。”
皇帝眼神微沉，未再多言，径首朝乾清宫方向而去。
前日刚处理完江湖动荡之事，今日便又听闻后宫风波再起。内阁呈上的奏折中夹着一封匿名信，揭发某位妃嫔私通外臣，言语不堪，字迹潦草却情绪激烈，显然是出自内廷之人之手。
此事若属实，便是大逆不道。若为谣言，则必是有人蓄意挑拨。
朱厚熜步入乾清宫正殿，几位心腹大臣己等候多时。议事片刻，谈及边疆军情与税赋改革，皆是大事，然他心思却始终悬在那封匿名信之上。
散朝后，黄锦递来一份新到的密档。
“这是司礼监刚刚送来的。”他说，“关于那位妃嫔的过往记录。”
朱厚熜接过翻阅，眉头渐蹙。
那妃子姓赵，入宫三年，虽不得宠，却常以温婉贤淑示人。然而密档中提及，她曾在选秀之时，与一户部官员有过旧识，且二人曾共游江南。
“查证过了吗？”皇帝问。
“尚无实证。”黄锦答，“但近几月，她的侍女多次私下出宫，行踪可疑。”
朱厚熜将密档合上，缓缓搁于案头。
“传旨，召皇后入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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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香炉袅袅，皇后端坐主位，几名妃嫔分列两侧。众人神色各异，或低头敛眉，或偷瞄彼此，气氛压抑如弦。
“近日宫中风评不佳。”皇后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本宫己听闻不少流言蜚语，诸如争宠、陷害、甚至结党营私之事。尔等身为皇妃，理应谨守妇德，何以竟做出如此失礼之举？”
话音落下，众妃沉默。
半晌，赵妃站起身，盈盈一拜：“娘娘明鉴，臣妾自入宫以来，未曾逾矩，更不敢妄议他人。若有传言，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后淡淡一笑：“你倒是伶俐。”
另一侧，最受宠的李妃冷哼一声：“赵姐姐素来谦和，怎会做这等事？只怕是某些人太过不安分，才总想着拉旁人下水。”
此言一出，赵妃脸色微变，却强作镇定：“李妹妹这话，可是指桑骂槐？”
“我只说事实。”李妃毫不退让，“前些日子，是谁半夜独自前往御花园，与人密谈至深夜？”
赵妃咬唇不语。
皇后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此事本宫己有所耳闻，不日便会彻查清楚。若真有人暗中勾结外臣，意图扰乱宫闱，休怪本宫无情。”
她环视众人，目光凌厉：“你们之中，谁还有话说？”
一时无人应声。
“都回去吧。”皇后挥了挥手，“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本宫定不会姑息。”
妃嫔们纷纷起身告退，各自揣测心事离去。
赵妃临走前，回头看了皇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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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朱厚熜召见皇后。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的影子交错在墙上。
“你今日训斥她们了？”皇帝问。
“是。”皇后答，“臣妾不愿后宫纷争影响陛下政务，故而略施惩戒。”
“你觉得赵妃如何？”他忽然问。
皇后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此人表面温顺，实则心机颇深。若无确凿证据，不宜贸然处置。”
朱厚熜点头：“朕也是这般想。”
他顿了顿，语气缓了几分：“但朕也知，后宫之争，向来不止于口舌之争。”
皇后垂眸：“陛下英明。”
“你可知为何朕迟迟未立太子？”他忽然换了个话题。
皇后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因为朕知道，一旦立储，后宫之争便会愈演愈烈。”朱厚熜缓缓说道，“如今局势己然不稳，朕不想再添乱。”
皇后沉默片刻，轻声道：“臣妾明白。”
“所以，”皇帝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从今往后，你要管好六宫，凡有异动，务必及时禀报。”
“是。”
“还有……”他收回视线，声音低了些，“赵妃的事，继续查。”
皇后应声退下。
屋外，夜色渐浓，寒风穿廊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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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御花园深处的一处偏殿内，赵妃独坐窗前，手中握着一枚小巧的玉佩。
那是她母亲临终前所赠，说是当年父亲随先帝征战时所得。
她轻轻着玉佩，眼中泛起一抹复杂神色。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玉佩藏入袖中。
“娘娘，外面来了个太医，说是奉命给您送药。”贴身侍女低声提醒。
“让他进来。”赵妃语气平静。
门开，一位年约西十的太医缓步入内，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个木箱。
“臣见过娘娘。”太医恭敬行礼。
“免礼。”赵妃淡淡道，“什么药？”
“回娘娘，这是调养气血的方子，由御药房特制。”太医上前一步，打开木箱取出一瓶丹药，“请娘娘每日辰时服用一粒，切记不可空腹。”
赵妃看着那瓶丹药，忽而轻笑：“倒真是贴心。”
太医微微一笑：“娘娘若是不信，可当场试服。”
她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不必了，放着吧。”
太医躬身退下。
待他们走远，赵妃唤来侍女：“去查查这位太医的底细。”
侍女应声而去。
屋内重归寂静，唯有风吹帘动，似有一丝不安的气息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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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乾清宫内，朱厚熜批阅奏章至深夜，忽听黄锦低声禀报：“陛下，司礼监送来最新密档。”
他抬眼：“念。”
黄锦展开文书，轻声道：“赵妃之母，原为建文遗族。”
朱厚熜手中的朱笔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黑影。
他缓缓放下笔，闭上眼，良久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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