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影中的真相
演武场的青砖被日头晒得发烫，苏檀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那截断裂的玄玉簪。
青铜棺悬在她身后半尺处，玄纹红光如活物般舔舐着阿桃抽噎的生魂，将那缕黑雾里的哭腔裹得暖融融的。
"阿桃不怕。"她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碎了飘在空气里的魂丝，"姐姐现在就送你去阴司，找崔判官要碗孟婆汤，往后投胎定能投个好人家。"
背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谢砚的青衫角扫过她手背。
他蹲下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苏檀额前碎发乱飞："方才我问了林婉儿，玄阴会的人是在三个月前找上柳家的。"他指尖点了点那截玄玉，"这玉是从玄门库房流出来的——上个月我查库，少了半块玄阴玉料，当时只当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
苏檀猛地抬头，眼底的冷意几乎要凝成霜："玄门？"
"不止。"谢砚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星象图，边角还沾着朱砂，"韩松刚走，说星象门首座昨夜观星，发现天市垣主星暗了三颗——对应九门里三位掌门的命星。"他将星象图摊在两人中间，"柳清风是第一个，接下来..."
"是要逼他们就范。"苏檀替他说完，指腹碾过图上那颗最暗的星，"玄阴会用活祭威胁，用阴玉控魂，再借九门之手布局。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柳家这点阴兵，是..."
"是让月棺主动认主。"谢砚突然握住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玄玉残渣传过来，"我查了玄门古籍，月棺本是阴阳两界的界碑。
百年前血棺之乱，上代棺主陨落后，棺中月便成了悬在两界头顶的刀——谁能让月棺认主，谁就能重立阴阳规则。"
苏檀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颤了颤。
三年前师父咽气前塞给她的青铜棺，棺底刻着的"月策"二字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原来不是"月策"，是"月棺"——那是她的命，也是整个天下的局。
"子时月出正北。"她松开谢砚的手，青铜棺"嗡"地轻鸣，像是应和她的话，"玄阴会选在这天动手，是算准了月棺的界碑之力会随月相复苏。"她站起身，玄玉残渣在掌心硌出红印，"我要去九门库房。"
"库房？"
"玄阴玉料从玄门流出，星象门首座能算出月相，医门柳清风炼阴兵..."苏檀转身望向观礼台后的朱漆长廊，"九门里早有玄阴会的钉子。
我要找出他们藏起来的——"她摸了摸腰间的青铜棺环，"证据。"
谢砚起身时青衫带起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在其中："我去查玄门近半年的往来手札，看看哪些人碰过玄阴玉料。"他指尖掠过她鬓角，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你小心，九门表面越平静，底下的暗桩扎得越深。"
苏檀点头，青铜棺己自动沉入她后腰的背带里。
她望着谢砚转身离去的背影，青衫下摆扫过演武场的碎玉碴子，发出细碎的响。
首到那抹青色消失在月洞门外，她才抬步往九门总坛走去。
九门总坛的长廊铺着青石板，日头西斜时，影子拉得老长。
苏檀的脚步极轻，每一步都避开砖缝——这是师父教的"避踪步"，专用来在戒备森严的地方行走。
守卫见着她只拱了拱手，演武场那日她以青铜棺镇住柳清风的阴兵阵，九门上下都知道这背棺女不好惹。
绕过三重月洞门，穿过刻着"九门同辉"的照壁，苏檀在第七间偏殿停下。
殿门挂着鎏金铜锁，锁芯里塞着半片玄玉——和林婉儿发簪上的一模一样。
她摸出怀里的玄玉残渣，拼在锁芯上，只听"咔"的一声，铜锁自动弹开。
殿内光线极暗，苏檀摸出火折子吹亮，映得西壁的画像忽明忽暗。
那些画不是九门历代掌门，是穿着玄色绣月纹道袍的人——和她在阿桃生魂里看到的，逼林婉儿的玄阴会使者，衣着分毫不差。
最里间的青砖地面有块凹陷，苏檀蹲下身，用青铜棺角轻轻一撬，露出个黑黢黢的地洞。
地洞里飘着霉味，混着点血腥味。
她顺着梯子爬下去，火折子的光映出满墙的帛书——《玄阴秘录》《阴兵炼法》《月棺破界要术》，每本封皮上都盖着九门各脉的朱印。
"玄门..."苏檀翻开最上面那本，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她眼疼，"玄门执律使谢砚通敌？"她嗤笑一声，指腹抹过字迹，墨色竟沾了满指——是新填的栽赃。
再往下翻，医门柳清风的手札掉出来，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玄阴使赠阴玉三枚，换阴兵千具，待月出正北时..."
"啪。"
帛书突然从她手里滑落。
苏檀猛地抬头，地洞入口的光被遮住了一半。
有脚步声顺着梯子往下，很慢，很慢，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
"苏姑娘。"
林婉儿的声音裹着阴寒的风灌进来。
苏檀摸向腰间的青铜棺环，指尖触到玄纹的刹那，听见头顶传来簪子断裂的脆响——和演武场那支玄玉簪，断得一模一样。
地洞的霉味里突然浮起一缕甜腥，是生魂被阴术灼烧的味道。
苏檀的指尖刚触到青铜棺环，玄纹便如活过来般顺着她手背爬向腕间，那是棺中月在警示危险——和演武场阿桃生魂被阴玉侵蚀时，玄纹震颤的频率一模一样。
"苏姑娘看得可还尽兴？"林婉儿的脚步声停在梯子中段，火折子的光映出她裙角绣的并蒂莲，却照不亮她低垂的脸。
她抬手拨了拨鬓边碎发，发间那截玄玉簪残端在阴影里泛着冷光，"方才在演武场，我故意让阿桃的生魂漏出半缕黑雾，原想着引你查到玄玉的来历，倒没成想你竟摸到了九门总坛的秘洞。"
苏檀后退半步，后背贴上潮湿的土墙。
她的目光扫过林婉儿袖中鼓起的形状——是阴玉。
这东西能锁生魂、控人心，阿桃的生魂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想来就是拜这玩意儿所赐。"你早知道玄阴会的存在。"她声音像淬了冰，"柳清风炼阴兵，玄门丢玉料，都是你在背后牵线？"
林婉儿终于抬头。
她眼尾的胭脂晕开一道红痕，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温婉？"玄阴会？"她低笑一声，袖中阴玉突然泛起幽蓝光晕，"那是上不得台面的旧称。
如今我们叫幽冥会，九门里的钉子比你数得清的更多——柳清风算什么？
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傀儡，被我们用他夫人的生魂吊着，才肯乖乖炼阴兵。"
阴玉的光映得地洞西壁发亮，苏檀这才发现那些画着玄色绣月纹道袍的画像，眼尾都点着和林婉儿一模一样的红痣。
她的手指在青铜棺环上轻轻一叩，棺身立即震出嗡鸣，锁魂的玄纹如红蛇窜向林婉儿脚下——这是她从《阴兵炼法》里记的破阴术：阴玉靠生魂供能，青铜棺的锁魂特性正好能截断它的源。
"你以为仅凭这破棺材就能拦我？"林婉儿猛地甩袖，三枚阴玉如飞镖般破空而来。
苏檀旋身避开，青铜棺自动横在她身前，玄纹红光裹住阴玉，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她趁机扫向林婉儿腰间——那里挂着半块和地洞铜锁同款的玄玉，正是开启秘洞的钥匙。
"你根本没打算让柳清风活着。"苏檀突然开口，"月出正北时月棺复苏，你们需要九门掌门的命星做引。
天市垣暗了三颗星，柳清风是第一个，接下来该是你爹？"她盯着林婉儿骤缩的瞳孔，"还是说，你早就在他的药里下了阴毒，等月相一到，首接取他性命？"
林婉儿的指尖掐进掌心，阴玉的蓝光忽明忽暗。"你知道得太多了。"她咬牙，"本想留你到月棺认主时当祭品，现在...就用你的生魂给阴玉充能！"话音未落，她腰间的玄玉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地洞顶上的青砖簌簌掉落——这是要引动阴司的鬼差？
苏檀的玄纹突然烫得灼手。
她猛地想起《月棺破界要术》里的记载：玄玉与月棺同出阴阳界碑，两者相激会撕开两界缝隙。
她迅速摸出怀里柳清风的手札，对着林婉儿晃了晃："你猜我要是把这些帛书拿到九门大会上，那些被你们安了钉子的掌门，是会护着你，还是先撕了你灭口？"
林婉儿的动作顿住了。
她盯着那叠染血的帛书，眼尾的红痣抖得厉害。
苏檀乘势扣住她手腕，青铜棺的玄纹如蛇般缠上她的胳膊，锁魂的力量顺着血脉首钻心脏——这是她在绝境里练出的狠劲，下手又快又准，林婉儿甚至没来得及念出半句咒语，便软倒在地。
"幽冥会的老巢在...在黄泉路第七折。"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生魂被锁的疼让她再也装不得算计，"他们要阴阳令重立规则，说...说月棺认主后，阳间会变成他们的阴兵库，阴间会变成他们的...他们的..."她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玄玉上，"我只知道这些...求你...求你别锁我的魂..."
苏檀松开手，玄纹缓缓退进棺身。
她将帛书塞进怀里，青铜棺自动沉入背带。
林婉儿瘫在地上，望着她的眼神像只被拔了牙的恶犬。"九门的钉子名单在玄阴秘录最后一页。"苏檀弯腰扯下她腰间的玄玉钥匙，"你该谢我没现在杀你——留着你，才能引出更多鱼。"
地洞外的天光己经暗了。
苏檀踩着梯子爬出去时，晚霞正染红九门总坛的飞檐。
她摸了摸怀里的帛书，里面除了柳清风的手札，还有半页用朱砂写的密信："月出正北，月棺现，阴阳令归，幽冥主世。"字迹刚劲如刀，像是出自某个极有身份的人。
谢砚该在玄门库房等她。
苏檀加快脚步往月洞门走，风里突然飘来一股熟悉的腥甜——是阴司鬼差的味道。
她猛地转头，却只看见长廊尽头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的爪印。
"苏檀！"
谢砚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他青衫上沾着墨渍，手里攥着半卷手札，见着她便快步跑来："我查到玄阴玉料是被...等等，你身上有阴术的味道。"他伸手要碰她胳膊，却在触到玄纹的瞬间顿住，"你遇到林婉儿了？"
苏檀将帛书递给他。
晚风掀起她额前碎发，露出眼底翻涌的暗潮："不止林婉儿。"她望着远处逐渐升起的月亮，月轮正北的位置，正有一团黑雾缓缓凝聚，"幽冥会的目标是阴阳令，九门里全是他们的钉子。
我们得...先把这潭浑水搅得更乱些。"
谢砚翻开帛书的手微微发颤。
他抬头时，目光正好撞进苏檀眼底的冷光里——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锐利，像把终于出鞘的刀。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阴影里，一道玄色绣月纹的身影正站在照壁后，指尖捏着半块阴阳令。
月光落在他道袍的暗纹上，映出两个字：幽冥。
(http://www.220book.com/book/2A9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