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后的对决
演武场的青砖被日头晒得发烫,西周观礼台挤得水泄不通。
九门各脉掌门的席位上,玄门大长老捻着胡须的手悬在半空,机关门老门主的机关鸟在头顶盘旋,连向来闭目的星象门首座都掀开了眼皮。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演武场中央那道背棺的身影上。
苏檀的青铜棺斜倚在脚边,玄纹在晨光里泛着暗红。
她望着对面的柳清风,对方广袖垂落,腕间"生死簿"玉牌随着呼吸轻晃——那是昨夜城南药庐里闪过的冷光,是韩松说的"阴司的东西"。
"苏小友。"柳清风抚着腰间玉牌,声音仍像春日里揉碎的茶末,"这最后一轮,便由老夫亲自领教背棺人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袖口骤振。
苏檀瞳孔骤缩。
那不是寻常的药粉,是混着阴司腐气的黑雾,裹着细若牛毛的银针,带着勾魂的尖啸首扑面门。
她旋身撞向青铜棺,棺身翻转的瞬间,玄纹红光暴涨如血,将黑雾银针尽数挡在三尺外。
可那腐气却顺着棺纹缝隙钻进来,熏得她喉间发腥——这是要逼她开棺,逼她用出"锁魂"的底牌。
"九门演武,竟用阴司邪术。"观礼席有人低喝。
苏檀瞥见玄门方向,谢砚正攥着法印,指节发白。
"阴司之物?"柳清风轻笑,广袖再抖,又是三团黑雾,"不过是老夫替阴司清剿乱魂的手段。
苏小友若连这都接不住......"他眼尾微挑,"又如何镇阴阳?"
苏檀咬碎舌尖,腥甜漫开。
她能听见青铜棺里的动静了——那些被她锁了三年的残魂,此刻正撞着棺壁,发出细碎的呜咽。
柳清风要的就是这个,要她为了破局不得不放残魂出来,到时候玄阴会的人便有借口说她"引鬼乱阳",坐实她"不祥"之名。
第三波黑雾裹着阴风卷来。
苏檀突然松手,青铜棺"轰"地砸在地上。
玄纹红光猛地窜起两丈高,将她整个人笼在光里。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棺中残魂的哭嚎,破风而出:"柳掌门要镇阴阳的手段?
好,我便用阴阳术破你的阴司招!"
棺盖"咔"地裂开条缝。
观礼席炸开抽气声。
背棺人开棺,向来是同归于尽的杀招。
柳清风的笑意终于淡了,他后退半步,玉牌在掌心攥出红痕——这丫头竟真敢赌。
可苏檀没打算放残魂出去。
她闭着眼,指尖抵在棺缝上,顺着玄纹游走的红光,将自己的念力一丝丝渗进棺中。
韩松说过,玄阴会要的是棺里的东西;师父临终前说过,这口棺是"月棺",能引"棺中月"照破虚妄。
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听灵"不是听鬼哭,是听这口棺的心跳。
"醒。"她低喝。
青铜棺里突然炸响一声钟鸣。
观礼席所有人都捂住耳朵,连柳清风都踉跄了半步。
苏檀却笑了,她看见黑雾里浮起点点磷火,那是被柳清风用阴司术镇压的生魂——原来他所谓的"清剿乱魂",不过是把活人炼成阴兵!
"柳掌门的药庐,夜里总飘苦杏仁味。"苏檀踩着棺盖跃起,玄纹红光顺着她的衣摆往上窜,"原来不是炼药,是炼人。"她抬手接住一团磷火,那是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这是城南失踪的阿桃吧?
你娘天天在药庐外烧纸。"
柳清风的脸彻底白了。
他猛地捏碎玉牌,阴雾里顿时冲出七道青面獠牙的阴兵,排头那道手里还攥着带血的药杵——正是药庐里的杂役!
"够了!"谢砚的声音像惊雷劈开阴雾。
苏檀转头,看见他踏着玄光从观礼台跃下,法印在掌心流转成北斗形状,"玄门执律使在此,柳清风,你私炼阴兵,违背九门规条!"
阴兵被玄光一照,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
谢砚的法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挡在苏檀身前,指尖掐诀的速度快得几乎要看不清:"檀儿,用棺锁魂!
我撑不住半柱香!"
苏檀望着他后背被阴兵抓出的血痕,喉间的腥甜突然变成了滚烫的火。
她转身扑向青铜棺,掌心按在棺盖上,玄纹红光顺着她的手臂窜进阴雾里。
阿桃的磷火飘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那些被柳清风囚禁的生魂,此刻都朝着棺中涌去。
"锁!"苏檀吼道。
青铜棺发出轰鸣,棺盖"哐当"闭合。
阴兵们突然顿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脖子。
柳清风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黑血——他与阴兵的血契被破了。
观礼席彻底炸了。
玄门大长老拍案而起,机关门老门主的机关鸟"扑棱"撞在柳清风脚边,星象门首座终于开了口:"阴兵现世,医门当罚。"
苏檀擦了擦嘴角的血,望着瘫坐在地的柳清风。
他的广袖被阴兵抓得破破烂烂,"生死簿"玉牌碎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玄阴会"三个字——和韩松说的,一模一样。
谢砚走到她身边,递来帕子。
他的法印还在隐隐发烫,指腹擦过她嘴角血渍时,轻声道:"玄门己经封锁了演武场。
柳清风私通玄阴会的证据,我让人去药庐取了。"
苏檀望着他染血的法袍,又望向观礼席上脸色发白的林婉儿——那姑娘正攥着腰间的玉佩,上面的纹路和柳清风碎掉的玉牌如出一辙。
她摸了摸青铜棺,玄纹还在发烫,像在说:这局,才刚开。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地上的碎玉。
苏檀弯腰捡起一块,看见"玄阴会"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转头对谢砚笑了笑,那笑容像刀出鞘:"柳家的局,该收了。
但玄阴会......"她捏碎玉块,"他们的局,才刚开始。"
演武场的日头越升越高,照得青铜棺上的玄纹亮如红月。
演武场的青砖缝里渗出细汗,苏檀的指尖还残留着碎玉的棱角。
柳清风瘫坐在地,广袖下的手指痉挛般抠进砖缝,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方才被破了血契的阴兵化作黑雾反噬,他半边脸己经开始泛青,像被泡烂的药渣。
"玄阴会?"玄门大长老的胡须抖得厉害,青铜茶盏"咔"地裂成两半,"柳清风,你当九门是你家药圃?"机关门老门主的机关鸟"扑棱"着撞向柳清风脚边的碎玉,铜喙精准啄起半块刻着"玄"字的残片,扑腾着飞回老门主肩头,金属翅膀擦过林婉儿的鬓角。
那姑娘终于绷不住了。
她原本攥着的玉佩"当啷"掉在地上,与柳清风的碎玉纹路严丝合缝。
苏檀看见她眼尾的胭脂晕开,像被水浸了的桃花:"爹...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就要往观礼台后跑,却被玄门弟子的法绳缠住脚踝,摔得发簪散乱。
"医门清誉,毁于一旦。"星象门首座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他闭合的双眼终于彻底睁开,眼瞳里流转着细碎星芒,"柳家主,你私炼阴兵、通敌玄阴会的证据,星象盘早记了七重。"
苏檀望着满地狼藉,喉间的腥甜突然淡了。
她转身看向谢砚,他法袍后背的血痕还在渗着红,却像没事人似的摸出个小玉瓶,拔开塞子递过来:"止血丹,含一颗。"指尖擦过她嘴角时,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又咬出了血。
"疼么?"谢砚低声问,法印在掌心隐去,只余温度。
苏檀摇头,却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阴兵抓乱的领口:"你总爱往我跟前凑。"话虽冷硬,指腹却在他喉结处轻轻碰了碰——那是方才替她挡阴兵时,被獠牙擦过的浅痕。
谢砚眼尾微弯,正要说话,却听演武场入口传来脚步声。
"苏姑娘。"韩松的青衫沾着晨露,他手里提着个漆盒,盒盖缝隙里飘出苦杏仁味,"药庐的账册和阴兵炼魂鼎,我让人封了七重符。"他将漆盒递给玄门大长老时,目光扫过苏檀,"当年你师父救我那碗醒魂汤,今日才算还了半分。"
苏檀望着他眼底的青黑——显然是连夜查探的结果。
她摸了摸青铜棺,玄纹还在发烫,像在替她发烫的眼眶解围:"韩兄。"声音轻得像风,"若有一日我撑不住..."
"不会。"韩松打断她,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九门里,不止你背棺。"
观礼席突然传来喧哗。
机关门老门主举着机关鸟啄来的玉片,对着日头照:"这纹路...是玄阴会的引魂契!"他的机关鸟"叽叽"叫着,铜爪展开,竟抖落出半张染血的纸笺——"月棺现世,速取"几个字,被血浸透了。
苏檀的呼吸陡然一滞。
青铜棺在脚边震颤,玄纹红光暴涨三寸,像在回应什么。
她蹲下身捡起纸笺,血字里还裹着半枚月牙形的暗纹,与棺身玄纹的弧度分毫不差。
"月棺..."谢砚凑过来,声音发沉,"你师父说的'棺中月',他们早知道。"
演武场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碎玉碴子往观礼台后钻。
苏檀顺着风看过去,林婉儿被押着经过时,鬓角那支玉簪突然闪过幽光——不是普通的玉,是阴司特有的玄玉,里面封着缕极淡的黑雾。
"等等。"苏檀伸手扣住林婉儿的手腕,玄玉簪"啪"地断裂,黑雾窜出来就要往她袖中钻。
青铜棺"轰"地立起,玄纹红光裹住黑雾,里面传来孩童的抽噎:"姐姐...姐姐救我..."
"是阿桃。"苏檀瞳孔骤缩。
那缕黑雾里,竟还锁着城南失踪的小丫头的生魂!
她猛地抬头看向林婉儿,那姑娘终于哭出声:"是玄阴会的人逼的!
他们说...说我爹若不炼阴兵,就把我做成活祭!"
"活祭?"谢砚的法印重新亮起,"玄阴会要的从来不是柳家,是..."
"是月棺。"苏檀替他说完。
她摸着青铜棺,能清楚感觉到里面的残魂在躁动——那些被她锁了三年的,不全是无辜,还有玄阴会派来探棺的死士。
师父临终前说的"这棺能照破虚妄",原来照的不只是敌人,还有藏在棺里的、属于她的秘密。
日头爬上演武场的飞檐,青铜棺的影子拉得老长,将苏檀和谢砚的脚面笼在红光里。
韩松走过来,望着那道影子轻声道:"方才星象门首座说,今夜子时,月出正北。"
苏檀抬头,看见观礼席外的树梢上,有只黑鸟扑棱着飞过,爪间坠着片玄玉——和林婉儿断裂的那支一模一样。
她摸出怀里碎玉的残渣,在掌心拼成个残缺的月亮,对着日头照:"玄阴会要月棺,要棺中月。
可他们不知道..."她转头对谢砚笑,眉梢挑得像刀,"这棺,从来不是他们能打开的。"
谢砚望着她眼里的光,突然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需要我做什么?"
"守着我。"苏檀说,"等月出正北时,我要让玄阴会看看,谁才是这棺的主人。"
风卷着演武场的碎玉碴子往远处去了,不知吹向哪个阴诡的角落。
苏檀摸着青铜棺,能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类似于月轮转动的声响——那是属于她的、即将揭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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