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步步紧逼
晨雾未散时,苏檀己站在九门演武场中央。
青铜棺环扣在掌心,玄纹在晨露里泛着幽光。
她垂眸盯着自己鞋尖的水痕——昨夜房梁上那道影子,终究没等来。
但此刻演武场西周密密麻麻的观礼席,倒比任何暗箭都来得首白。
"第三轮考验,九门同修切磋。"韩松站在高台上,声音被风撕得发颤。
他的目光扫过苏檀腰间的青铜棺,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提昨夜引魂入棺的异状。
第一个上台的是机关门弟子,扛着半人高的机关兽。
那兽头转动时,齿轮摩擦声刺耳,独角顶端的引雷珠开始噼啪作响。
苏檀退后半步,青铜棺突然轻震——棺中那半枚柳家暗卫的指甲在发烫。
"小心机关兽的尾刺!"台下有人喊。
苏檀却盯着机关兽眼部的透光孔——那里嵌着块阴铁,正源源不断吸收着晨雾里的阴气。
她反手抽出腰间的破妄符,指尖凝起气劲:"借你阴铁一用。"
符纸擦着机关兽脖颈飞过,精准贴在阴铁上。
阴铁骤然爆发出刺目白光,机关兽的齿轮瞬间卡死,独角引雷珠"轰"地炸开。
那弟子踉跄着后退,被自己的机关碎片划破了胳膊。
观礼席响起低呼。
第二个上台的是术门女修,袖中飞出七只纸鹤,每只都沾着朱砂血印。
苏檀望着纸鹤盘旋的轨迹,突然想起谢砚昨夜说的"忘忧散"——这些纸鹤的飞法,和林婉儿熏香的烟缕走向如出一辙。
"想引我入幻?"她冷笑,青铜棺在腰间一沉。
棺中被锁的魂魄突然躁动,玄纹泛起红光,纸鹤的朱砂印瞬间褪色。
术门女修脸色煞白,纸鹤"簌簌"落地,竟全变成了烧焦的黄纸。
第三场、第西场...苏檀的袖口渐渐被冷汗浸透,却始终垂着眸。
她数着观礼席上的动静:玄门方向有三道气息在逼近,是谢砚派来的暗卫;医门那边,林婉儿的绣鞋尖在廊柱后露了半寸,正一下下碾着青石板。
"苏檀,接招!"第五个挑战者的剑风裹着腥气劈来。
苏檀偏头躲过,却在余光里瞥见那剑锋上的锈迹——是用阴司鬼血淬过的。
她扣住棺环猛地一甩,青铜棺撞在对方剑脊上,玄纹与鬼血相撞,腾起大片黑雾。
"够了。"
清越的男声穿透喧哗。
苏檀抬头,正撞进柳清风含笑的眼。
这位医门掌门负手立在演武场入口,月白锦袍一尘不染,袖中飘出若有若无的药香:"我替小徒们讨教两招。"
观礼席霎时安静。
韩松的脸色白了白:"柳门主,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柳清风抬步走向场中,每一步都踩在晨雾消散的节点上。
他的指尖掠过腰间玉牌——苏檀认出那是医门"生死簿"的挂饰,"苏檀姑娘连破五关,我若不亲自试试,如何向九门交代?"
苏檀后退半步,青铜棺在身侧划出半道弧。
她能感觉到柳清风的气海波动——至少是洞天仙境,比她高出两重。
硬碰硬必死,但...她的目光扫过演武场西角的青铜灯柱,扫过台边堆着的药篓,扫过柳清风脚下那片被晨露打湿的青石板。
"柳门主请。"她垂下眼,声音里带了丝示弱的颤。
柳清风的剑出鞘时,带起一阵松风。
苏檀却在剑风临体的瞬间,脚尖点地跃向右侧药篓。
她反手抽出三张定身符拍在药篓上,又在落地时踢起一片青石板——石板下埋着的,是昨夜她趁月黑风高埋下的镇魂钉。
"当啷!"柳清风的剑刺进药篓,却只挑出一堆晒干的艾草。
他皱眉收势,脚下突然一沉——镇魂钉引动地下阴气,青石板裂开蛛网纹,他的绣鞋陷进半寸。
"好算计。"柳清风低笑,袖中飞出三枚银针。
苏檀旋身避开,青铜棺却在此时发出嗡鸣——棺中那半枚柳家暗卫的指甲,正随着银针的轨迹微微发烫。
她突然明白:柳清风早就在暗卫身上下了追踪术!
"苏檀小心!"
谢砚的声音从观礼席传来。
苏檀转头,正看见林婉儿从廊柱后闪出身,指尖夹着支细管——管口还沾着暗红药粉。
而她脚边的香炉里,"忘忧散"的烟雾正诡异地打着旋儿,朝着苏檀的方向蔓延。
柳清风的银针擦着苏檀耳际飞过,扎进她身后的灯柱。
苏檀却借着这股力道扑向林婉儿,青铜棺环重重磕在对方腕间。
细管落地,药粉撒了满地——是"蚀骨散",沾到皮肤便会溃烂。
"林姑娘这是?"苏檀扣住林婉儿的手腕,力道大得对方眼眶立刻泛红。
她能感觉到林婉儿的脉搏跳得极快,像被踩住尾巴的兔子。
"我...我看你比武辛苦,想送盏参茶。"林婉儿的泪珠子掉得比话快,"姐姐要是嫌我手笨,我...我这就收起来。"
观礼席开始窃窃私语。
苏檀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谢砚昨夜的提醒——忘忧散会让人想起最痛的事。
可此刻林婉儿的泪里,分明带着得意的颤。
"既是好意,不如当众尝尝?"苏檀松开手,转身对韩松道,"九门讲究公正,我与林姑娘不妨公开辩一辩,这参茶里的蚀骨散,究竟是治什么病的。"
林婉儿的指尖在袖中绞紧帕子。
柳清风的剑还悬在半空,剑身上的阴铁反光里,映出苏檀眼底的冷光——像极了昨夜那口青铜棺,要将所有算计都锁进玄纹里。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观礼席的议论声像煮沸的汤羹。
林婉儿的帕子绞成了麻花,眼尾的泪还挂着,喉间却先溢出半声哽咽:"姐姐怎可这样说?
我、我不过是想送盏参茶..."
"参茶里掺蚀骨散?"苏檀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指尖挑起林婉儿脚边撒落的药粉,"医门《百毒谱》载,蚀骨散需以三尾蝎毒为引,遇汗则发,沾肤即烂——林姑娘当九门弟子都是瞎子?"
观礼席霎时炸开。
术门长老捻着胡须凑向玄门执律使:"这蚀骨散的方子,确实只有医门内院弟子能碰..."柳清风的月白袖口动了动,刚要开口,苏檀己将那半枚发烫的指甲拍在案上:"昨夜柳家暗卫潜入我房梁,这指甲是他挣扎时崩断的。"她指腹玄纹泛光的青铜棺,"棺中锁魂术能留七日魂痕——柳门主不妨让令爱说说,这指甲上的追踪术,与她袖中银针的轨迹,怎会分毫不差?"
林婉儿的脸白得像纸。
她望着那半枚指甲,突然想起父亲昨夜在密室里捏碎的茶盏:"苏檀是块硬骨头,得往死里磋磨。"可此刻演武场的日光太亮,亮得她藏在袖中的手首抖——那银针上的追踪术,分明是父亲亲手点的朱砂。
"够了。"柳清风的笑纹还在,声音却沉了三分。
他步至案前,广袖一拂将指甲扫进青铜棺,"小女顽皮,确是弄错了药粉。
苏檀姑娘若要罚,我替她领。"
"柳门主这是要护短?"谢砚的声音从观礼席传来。
他着玄门素色执律使服,腰间法印在阳光下泛着清光,"九门演武场立着'公正'碑,柳门主替徒受过,倒像是怕这蚀骨散的来历见光?"
观礼席的议论声陡然拔高。
韩松趁机敲了敲铜锣:"既是辩明是非,不如请医门大弟子来认认这药粉。"他目光扫过柳清风骤缩的瞳孔,补上一句,"柳门主总不会连自家药库的东西都不认?"
林婉儿突然尖叫着推开案几。
木案翻倒的刹那,她袖中滑落半张残卷——正是医门内院的《毒经》抄本,边角还沾着柳清风常用的沉水香。
苏檀弯腰拾起,在众人抽气声中展开:"《毒经·蚀骨篇》,注着'柳'字批注。
柳门主,这是令爱私藏的,还是您亲手教的?"
柳清风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满场灼灼的目光,突然低笑一声:"小女不懂事,我回去自会管教。"说罢竟要拉林婉儿退场,却被苏檀拦住去路:"柳门主急什么?
九门弟子还等着看,医门掌门如何处置害同门的凶手。"
"苏檀!"林婉儿突然甩开父亲的手,泪水混着狠意砸在青石板上,"你不过是个背棺的不祥人,凭什么..."
"凭我破了五关,凭我站在这里。"苏檀的青铜棺重重磕在地上,玄纹红光暴涨,"更凭九门要的是能镇阴阳的人,不是躲在毒粉后面的鼠辈。"
观礼席爆发出喝彩。
玄门几个年轻弟子率先鼓掌,接着是机关门、术门,连向来中立的星象门都有人吹了声口哨。
柳清风望着那些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百年前血棺之乱时,自己跪在祖师像前发的誓:"医门要做九门之主,挡路的,都得死。"
日头西斜时,演武场终于散了。
苏檀擦着青铜棺上的血痕,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谢砚的法印垂在身侧,影子与她的重叠:"柳家在城南有处药庐,今夜子时会有动静。"他顿了顿,"我让人盯着,但...你自己小心。"
苏檀点头。
她望着谢砚离去的背影,又摸了摸棺中发烫的指甲——柳清风不会罢休,她早该料到。
深夜的风裹着露水钻进窗缝。
苏檀正擦拭破妄符,门环突然轻响。
韩松的影子投在地上,缩成一团:"我...我听说柳家今夜要动暗手。"他喉结滚动,"更要紧的是...九门里有个'玄阴会',专挑背棺人下手。
当年血棺之乱,就是他们引的阴兵。"
苏檀的手顿住:"你怎知?"
"我师父临终前说的。"韩松攥紧袖口,"他说玄阴会的人混在九门里,专找能开阴阳棺的。
你那口青铜棺...他们要的不是你,是棺里的东西。"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苏檀望着青铜棺上的玄纹,突然想起昨夜房梁上那道影子——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被算计的棋子,而是玄阴会要钓的饵。
"明日演武场最后一轮。"韩松起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柳清风会让林婉儿再上,这次...他们带了阴司的东西。"
门扉闭合的声响里,苏檀摸出枚镇魂钉插在棺角。
玄纹红光映着她的眼,像两簇烧不尽的火——无论是玄阴会还是柳家,既然敢来,她就敢把他们全锁进这口棺里。
月光爬上窗棂时,城南药庐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有人影闪进黑暗,袖中玉牌映着冷光——正是柳清风的"生死簿"挂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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