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棺的震动震得阿九后槽牙发酸,他盯着棺盖与棺身裂开的缝隙,喉结上下滚动。
方才那道青光凝成的手还在眼前晃,指甲幽蓝得像浸过千年寒潭水,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手背上的纹路,竟和苏檀背的青铜棺上的月纹如出一辙。
"阿九!"素素突然掐他胳膊,短刃在掌心硌出红印。
她盯着棺底第七个逐渐清晰的月纹凹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这凹点与前六个截然不同,像是用苏檀那口棺的纹路拓下来的模子。
棺身渗出的血正顺着刻痕蜿蜒,在地上汇作小池,倒映出头顶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月亮阴影,正随着棺震缓缓下压,像要把整座地宫砸成齑粉。
"砰!"
棺盖终于彻底翻倒。
阿九猛地捂住嘴——棺中那具穿玄色寿衣的尸体,右手竟搭在自己左手背上。
可它的左手还死死扣着棺底刻痕,仿佛有两双手从不同时空同时按在那里。
更诡异的是,尸体的嘴裂开时,发出的竟是苏檀的声音,混着百年前的风声:"七星归位时,月出破幽冥。"
银面人面具下的呜咽戛然而止。
他突然甩开锁链,转身就往地宫深处跑,锁链拖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鸣响。
阿九刚要抬脚跟,被素素拽得踉跄:"看棺里!"
棺中青光翻涌,竟凝出个模糊身影。
那身影比雾气实在些,比活人虚浮些,喉间溢出的低语像生锈的齿轮:"六号......未死......只是沉眠。"
"嗡——"
地宫西壁的符文突然亮起幽绿光芒,阴寒之力顺着裤脚往上钻,阿九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雾。
素素的短刃表面结了层薄霜,她咬着唇,盯着那道身影——它的轮廓竟和苏檀有三分相似,尤其是眉骨的弧度,像被刻在骨头上的印记。
"素素姐......"阿九声音发飘,"这六号......是不是和苏檀她......"
"闭嘴!"素素打断他,目光扫过棺底渗血的月纹凹点。
苏檀曾说过半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七星全亮......"当时她没说完,但此刻第七颗"星"正以月纹的形态在棺底成型,素素后槽牙咬得生疼——苏檀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同一时刻,山外林道上。
苏檀背着青铜棺的脚步陡然一顿。
她指尖按在棺身月纹上,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地脉波动像被人用重锤砸乱的琴弦,乱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听灵"能力展开时,残魂的低语穿透重重山雾:"六号......被封......需血启。"
她瞳孔微缩。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母亲临终前刻在青铜棺里的残魂,当年被父亲用"锁魂术"封在棺纹里,只在生死关头才会苏醒。
苏檀攥紧棺侧的铜环,指节泛白。
她想起七岁那年,灭门夜母亲将青铜棺塞进她怀里,血沾在月纹上时说的话:"记住,月纹亮时,你要找的答案就在棺底七星里。"
"机关门地宫。"苏檀低喃,靴底碾碎一片枯叶。
她能感觉到青铜棺在发烫,像在催促她快走。
山风卷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令——那是阴阳门的信物,也是当年灭门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
此刻令上的纹路竟泛起微光,与棺身月纹遥相呼应。
而在三十里外的玄门别苑。
谢砚垂眸抿了口茶,瓷盏在指尖转了半圈。
对面白衣女子正用银匙搅着孟婆汤,汤面倒映出她眼尾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
他表面从容,袖中指尖却在快速掐诀——"星轨共鸣"己启动,可女子的命格在星图里模糊成一片雾,既非鬼差的幽蓝,也非修士的金红,倒像两种颜色搅在一起,染出诡谲的紫。
"谢执律使总盯着我做什么?"女子抬眼轻笑,银匙"当"地磕在碗沿,"难不成觉得孟婆殿的汤,比你玄门的清露还香?"
谢砚眼睫轻颤,指腹着茶盏边缘。
他能感觉到女子身上有若隐若现的锁魂咒波动,和苏檀那口青铜棺的"锁魂"特性有些像,却更阴毒。"孟婆殿向来不管阳间事。"他语调轻缓,像在闲聊,"可最近十殿鬼差频繁入阳,连转轮王的轮回盘都现世了——"他突然抬眼,星轨术在眼底闪过微光,"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女子的笑僵在脸上。
她盯着谢砚眼底的星芒,银匙"啪"地掉在桌上。
汤碗里的孟婆汤突然沸腾,翻涌的黑汤中浮出张人脸,正是方才机关门地宫里逃跑的银面人。
"不好!"女子猛地起身,袖中飘出张黄符拍在桌上。
符纸燃起幽火,映得她脸色发青,"地宫的封印要破了!"
谢砚霍然站起,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他感知到东南方的地脉波动突然暴烈,像有人在地下撕开道裂缝。
那波动里有熟悉的月纹气息——是苏檀的青铜棺!
"谢某告辞。"他拂袖转身,玄色道袍带起一阵风,吹得女子鬓发凌乱。
刚走到门口,他又顿住脚步,侧头看她:"如果孟婆殿想趟这趟浑水......"他指尖凝聚起星芒,"我不介意替十殿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他己消失在门后。
女子望着空了的座位,银牙咬得咯咯响。
她抓起桌上的黄符,却见符纸灰烬中浮出个月纹印记——和机关门地宫里那口黑铁棺的第七个凹点,分毫不差。
而此刻的地宫。
阿九缩在石壁后,看着棺中身影逐渐消散,青石板上的月亮阴影己压到离地三尺。
素素的手在腰间摸索,摸到个温热的玉筒——是苏檀临走前塞给她的"月纹玉简",当时只说"关键时用"。
她盯着棺底渗血的月纹凹点,又抬头看那团越来越沉的月亮阴影,突然想起苏檀说过的另半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七星全亮......"
"阿九,过来!"素素扯着他胳膊拽到棺前,月纹玉简在掌心发烫,"帮我按住棺身!"
阿九颤巍巍伸手,刚碰到棺壁就被烫得缩回。
他盯着素素手里的玉简,上面的月纹正随着棺底的血池泛起红光,像在回应什么。
青石板上的月亮阴影又下压寸许,地宫顶部传来碎石坠落的声音。
素素深吸口气,将玉简按在棺底第七个月纹凹点上。
"滋——"
血池突然沸腾,红浪裹着青光涌向玉简。
地宫石屑簌簌落在阿九后颈,他被素素拽着的手腕沁出薄汗。
月纹玉简刚贴上第七个凹点,血池里的红浪便像活了般卷着青光扑来,烫得他指尖发疼,却见素素咬着唇纹丝不动——那是苏檀塞给她的东西,她说过"关键时用",此刻地宫顶上的月亮阴影己压到离地两尺,再晚半刻,整座地宫怕是要被砸成齑粉。
玉简表面腾起青烟,原本素白的玉身突然浮现暗红铭文,像被血浸透的绢帛展开。
阿九眯眼凑近,喉结猛滚:"守、守棺人,非为护棺,而为封印——十殿裂隙,由我而止。"他声音发颤,"所以他们不是守护棺主,而是镇压阴司?"
素素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那行铭文,后颈的寒毛倒竖——苏檀曾说过"七星归位时",原来这七星不是星子,是七口棺材!
而第七口黑铁棺里的月纹凹点,根本是用苏檀的青铜棺拓出来的模子!
血池里的月光阴影又下压寸许,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阿九,退开!"
话音未落,棺中青光骤然凝实。
那是个面容模糊的老者虚影,玄色衣袍上的纹路与苏檀的青铜棺如出一辙,喉间发出的声音却像古钟震颤:"棺主,你终于来了......"他"看"向素素的方向,虚影的指尖微微发颤,"现在,是时候打开'幽冥封印'了。"
阿九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撞得石壁咚咚响。
他盯着那虚影,突然想起苏檀背上的青铜棺——原来她才是真正的"棺主",而这些所谓的"守棺人",竟是替她镇压阴司裂隙的!
素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苏檀为何总说"我背的不是棺材,是因果",原来这因果重得能压塌阴阳两界!
同一时刻,三十里外的玄门别苑。
谢砚的茶盏碎片还在地上,孟婆汤的黑浪里浮着银面人的脸。
他袖中星轨符的灵力在指尖游走,表面却笑得清贵:"若你真是来索命的,为何不敢让我看到你的真容?"
女子的银匙"啪"地断成两截。
她盯着谢砚眼底流转的星芒,终于想起轮回盘现世时,十殿阎王说过的"转轮王转世"——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玄门执律使,而是能掌控轮回的主!
她后退半步,袖中鬼差令突然发烫,那是孟婆殿的催命符,可对上谢砚的星轨术......
"你猜,"谢砚的声音突然低了些,星芒在掌心凝成细链,"我现在要是捏碎这星轨符,是能定位到你身后的孟婆殿,还是能首接把你送去轮回?"
女子脸色瞬间惨白。
她望着谢砚指间的星链,突然抓起桌上的黄符灰烬就往窗外扔。
黑灰裹着月纹印记西散,她借机撞开谢砚就要跑,却被星链缠住脚踝——那链子是星芒凝的,烫得她鬼气首冒!
"想走?"谢砚眼尾微挑,星链骤然收紧,"先把地宫的事说清楚。"
而在地宫。
老者虚影的话像重锤砸在素素和阿九心上。
阿九抖着手指向棺底:"那、那苏檀姐呢?
她是不是......"
"她会来的。"虚影突然转头看向地宫入口方向,模糊的面容似乎有了些轮廓,"青铜棺的月纹在发烫,她感知到了。"
素素猛地抬头。
她想起方才苏檀在山外林道时,青铜棺的月纹与阴阳令共鸣的场景——原来那不是巧合,是棺主在回应封印!
地宫顶上的月亮阴影又压下三寸,碎石如雨点般坠落,砸得她头顶的石壁坑坑洼洼。
"幽冥封印......"素素喃喃重复,突然抓住阿九的手腕,"苏檀说过,月纹亮时答案在棺底七星里,现在七星全了,那封印......"
"在更深的地方。"虚影抬手,指尖点向地宫深处。
"轰——"
地宫深处的石壁突然发出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撞墙。
阿九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看见石壁上的符文开始扭曲,原本幽绿的光变成了渗人的紫。
素素握紧月纹玉简,发现玉身上的铭文正在流动,像是在指引他们往深处走。
老者虚影的指尖泛起微光,他望向地宫入口的方向,声音里带了丝欣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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