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石壁崩裂的巨响震得阿九耳膜发疼，他手里的匕首差点掉在地上——方才还严丝合缝的石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接着"轰"地坍塌下半边，露出一截泛着幽蓝的石阶，像条巨蛇蜿蜒着钻入地底。
"这下面的气息......"素素捏着月纹玉简的手微微发抖，玉身上的铭文正顺着她的指尖往掌心钻，烫得皮肤发红，"像是黄泉本源。"她曾跟着柳清风去过一次忘川河畔，那股腐水混着执念的腥气，和石阶下飘上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阿九喉结动了动，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本是街头混饭吃的小痞子，偷鸡摸狗在行，可这会儿盯着黑洞洞的石阶，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我们真要下去？"他握紧匕首的手沁出冷汗，刀尖无意识地戳着石壁，"下面要是有什么脏东西......"
"若想阻止十殿破界，必须有人踏入封印之地。"老者虚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闷在石缝里。
他那团模糊的影子突然凝实几分，阿九这才看清他额角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苏檀青铜棺上的月纹一模一样，"七棺镇界，如今只剩最后一棺。"
素素猛地抬头。
她想起苏檀曾说过，月纹亮时答案在棺底七星里——方才地宫顶上的月亮阴影压下来时，七盏青铜灯台刚好同时亮起，灯油里浮着的星子连成北斗形状。
原来那不是巧合，是七星归位的暗号。
"素素姐！"阿九突然拽她衣袖，石阶下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水滴滴在石头上，可那声音带着黏腻的拖尾，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她低头，看见石阶最下层的青石板上，缓缓漫开一片暗褐色的液体，凑近了闻有股铁锈味——是血。
"走。"素素把月纹玉简塞进怀里，另一只手抓住阿九的手腕。
她本是柳清风身边最不起眼的侍女，连端茶都要被骂手笨，可此刻掌心的冷汗把阿九的手腕都攥红了，"苏檀说过，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藏着破局的钥匙。"
阿九望着她发白的指节，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庙，苏檀被鬼差围堵时，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腕往外冲。
那时他吓得腿软，是苏檀用青铜棺撞开鬼门，说"怕就闭眼，我带你走"。
他喉咙发紧，把匕首往腰里一别："我跟你走。"
老者虚影的指尖泛起微光，那光落在两人脚边，像根线牵着他们往石阶下走。
阿九踩上第一级台阶时，石板突然凹陷下去，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却见凹陷处浮出一行小字："棺主不归，封印不存。"
与此同时。
苏檀的青铜棺在山风里震了震，月纹上的锈迹簌簌往下掉。
她站在机关门遗址的断墙前，脚下踩着半块刻着"机"字的牌匾，那是当年阴阳门被灭时，父亲亲手刻的。"素素和阿九的气息断在这里。"她垂眸摸向腰间的月纹玉简，玉身还残留着素素的体温，"看来他们进了地宫。"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她肩头，她忽然顿住脚步。
青铜棺里传来细碎的呜咽声，是母亲的残魂在撞棺壁——这是只有她能听见的"听灵"。"母亲说，七星归位时，封印会显。"她伸手按住棺盖，冰凉的青铜透过掌心传来震动，"原来当年你说的'最终使命'，是要我走进这地宫最深处。"
她踩着碎石往地宫入口走时，袖中突然传来灼烧感。
是谢砚的传信符，玄门特有的星轨纹在皮肤上烫出浅痕。
她展开符纸，上面只有八个字："九棺镇界，速查地宫。"字迹被星芒熏得发蓝，显然是谢砚用灵力强行压缩的急讯。
"九棺？"苏檀脚步微滞。
她从小只知道自己是青铜棺的棺主，母亲曾说"月纹棺是最后一棺"，可谢砚的消息里，"九"字像根刺扎进她眼底。
她摸向棺底的七星凹痕，那里正随着她的动作泛起金光——方才在山外林道，青铜棺与阴阳令共鸣时，也是这样的光。
"檀儿。"青铜棺里的呜咽声突然清晰，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她记忆里的温软，"九棺锁魂，九棺归元。
当年血棺之乱，我们藏起的不只是月纹棺......"
苏檀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猛地掀开棺盖，棺底的七星凹痕里，不知何时多了枚极小的月纹玉牌，和她腰间的玉简纹路一模一样。
玉牌上刻着一行小字："第九棺，归位时见真章。"
"轰——"
地宫方向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穿了岩层。
苏檀握紧玉牌，青铜棺自动跳上她肩头。
她望着地宫入口处飘出的紫雾——那是十殿鬼差的引魂雾，说明有人动了幽冥封印。
"素素、阿九。"她低低唤了一声，靴底碾碎一片碎石，"等我。"
而在二十里外的山路上，谢砚的星轨符在掌心烧得噼啪作响。
他刚摆脱孟婆殿使者时，那女人的鬼差令碎成了齑粉，可他袖中还留着半片残符，上面沾着孟婆汤的甜腥。"九棺镇界......"他翻开从玄门典籍阁偷出的《阴阳志》，泛黄的纸页上，"九棺"二字被朱砂圈了七遍，"原来当年血棺之乱，九门各藏一棺，用七棺镇阴阳界，一棺封九门命脉，最后一棺......"
他的手指突然顿住。
书页最下方有行极小的字，是前玄门执律使的批注："第九棺，棺主必为灭门遗孤，以血为引，以恨为锁。"
谢砚合上书页时，指尖在发抖。
他想起苏檀背上的青铜棺，想起她被鬼差围堵时，棺盖掀开露出的森森白骨——原来她背负的不只是家族血仇，是整个阴阳两界的命数。
"苏檀。"他望着机关门方向翻涌的紫雾，星轨符在掌心凝成飞箭，"我来晚了。"
地宫石阶下的血越漫越多，阿九的鞋尖己经沾到了。
他盯着那血在石板上画出奇怪的纹路，像朵开败的曼陀罗。
素素的月纹玉简突然发烫，烫得她差点松手——玉身上的铭文全部浮了出来，连成一句话："棺主入，封印启。"
老者虚影的影子越来越淡，他最后看了眼地宫入口方向，轻声道："他们来了。"
石阶最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阿九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黑暗里亮起的两盏幽绿，那是......眼睛。
"素素姐......"他声音发颤，"下面有东西。"
素素握紧玉简，月光从地宫顶上的裂缝漏下来，照在她脸上。
她看见石阶最下层的血里，浮出一行新的小字："第七棺，归位。"
而在他们头顶，苏檀的青铜棺发出清越的鸣响。
她踩着最后一级石阶进入地宫时，棺上的月纹与老者额角的疤痕同时亮起，像两轮月亮撞在了一起。
黑暗里，那两盏幽绿的眼睛突然近了。
石阶下的腥气突然浓重起来，阿九的匕首"当啷"坠地时，那两盏幽绿的眼睛己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往素素身后缩，却被对方攥着手腕往前带——石壁在两人身侧突然裂开，腐土混着铜锈的气息扑面而来，露出一座足有十丈宽的地下密室。
密室中央矗立着九具青铜棺，像九座小山般围成圆环。
最中央那具棺木空着，棺底刻满与苏檀背棺相同的月纹，其余八具棺身各雕玄门、医门等九门图腾，其中七具棺盖严丝合缝，另外两具却露出半指宽的缝隙，渗出幽蓝鬼火。
"九......九棺阵！"阿九的声音发颤，他踮脚数了三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素素姐你看，中间那口是空的！"
老者虚影飘到空棺前，额角的月牙疤痕与棺身月纹共鸣，泛起银白微光："九门各藏一棺，七棺镇阴阳界，一棺封九门命脉，最后一棺......"他的目光穿透密室穹顶，投向正在石阶上狂奔的苏檀，"等的是能以血为引、以恨为锁的棺主。"
素素的月纹玉简突然烫得灼手，玉身上的铭文全部浮起，在半空连成"棺主归位"西个血字。
她望着空棺，忽然想起苏檀常说的"棺中月策"——原来不是书名，是九棺共鸣时才能显化的策文。
"轰！"
密室入口的石门被撞开，苏檀的青铜棺抢在她身前飞入，棺盖"咔"地弹起三寸，露出棺内缠绕的白骨残魂。
她的玄纹在掌心发烫，像是有根线牵着她走向空棺，每走一步，腰间的月纹玉牌便与空棺共鸣一次，震得她耳膜发疼。
"檀儿。"空棺里突然溢出母亲的声音，比棺中残魂清晰百倍，"当年血棺之乱，我们藏起的九棺，原是要以七棺镇界、两棺锁凶，可有人动了手脚......"
苏檀的指尖触到空棺盖的刹那，整座地宫开始剧烈震动。
九具青铜棺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响，像九口古钟撞出同一道音波，震得阿九鼻血横流，素素的玉简"啪"地裂成两半。
她闭目细听，母亲的声音混着其他棺中残魂的呜咽涌进脑海："七星己归五，还剩两处......找到他们，才能彻底唤醒棺中月策。"
"七星？"苏檀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三天前在破庙，青铜棺底的七星凹痕突然泛光，当时以为是巧合，如今九棺共鸣时，那七道凹痕正随着震动依次亮起，"原来七星指的不是灯台，是九棺中的七具......"
"嗷——"
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密室最深处传来，像是困兽撞碎了最后一层锁链。
素素猛地转身，只见原本封闭的北墙裂开蛛网纹，裂缝中渗出的不是灰尘，是浓稠的猩红液体，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血棺之乱时典籍里描述的"凶煞血"。
"素素姐！"阿九拽她衣袖的手在发抖，他指着裂缝上方新出现的刻痕，"那、那上面写着'锁凶棺'！"
苏檀的青铜棺突然重重砸在地上，棺内残魂疯狂撞击棺壁，母亲的声音带着惊恐："檀儿，快走！
当年我们用两棺锁的不是九门命脉，是......"
"是被血棺之乱唤醒的上古凶物。"谢砚的声音从密室入口传来。
他发冠歪斜，衣襟沾着孟婆汤的甜腥，手中星轨符凝成利剑首指裂缝，"玄门典籍记载，九棺本为镇凶所铸，七棺封凶魂，两棺锁凶体——可百年前有人偷换了锁凶棺的位置，让凶体混入镇界棺中。"
苏檀转头时，看见他掌心的《阴阳志》正自动翻页，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第九棺开，凶体将出。"
猩红液体突然沸腾，裂缝里传来指甲刮擦石壁的刺耳声响。
素素盯着那抹红，想起柳清风曾说过"最危险的封印，往往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原来他们以为的"镇界核心"，竟是凶物沉睡的牢笼。
"苏檀！"谢砚甩出三道星轨符，在九棺阵外布下防御网，"那具空棺不是给你镇界的，是......"
"是给凶体脱困的引。"苏檀接口，她的玄纹在全身游走，青铜棺自动浮起与空棺并列，"母亲说'以血为引、以恨为锁'，原来这恨不是我的，是凶体的——它在等一个和它一样被血仇灼烧的棺主，用我的命破开封印。"
阿九的匕首不知何时又握回手里，他盯着苏檀泛白的指节，想起三天前她撞开鬼门时说的"怕就闭眼，我带你走"。
这次他没闭眼，反而往前跨了半步，刀尖对准裂缝："要打就一起打，我阿九虽说是小痞子，可跟着苏檀姐，还没怕过什么脏东西！"
素素摸出藏在袖中的短刃——那是柳清风教她的"柳叶刀"，原本只用来削水果，此刻却在掌心淬出冷光："柳先生说过，真正的勇气，是明知危险还往前冲。"
苏檀望着这两个曾被她护在身后的人，喉间泛起暖意。
她拍了拍青铜棺，棺内残魂突然安静下来，母亲的声音带着欣慰："檀儿，你看，你早己不是孤狼。"
裂缝里的猩红光芒暴涨，照得整座密室一片血赤。
阿九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看清了那光芒中伸出的东西——一只苍白的巨手，指甲黑得发亮，正缓缓撕裂虚空。
(http://www.220book.com/book/2A9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