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何雨水脸上，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刮锅底：“做人要讲良心要懂感恩！雨水丫头你摸着心口问问你自己！
你这么干！对得起你一大爷一大妈这些年对你的恩情吗？对得起咱们西合院街坊邻居，这些年对你的照应吗？你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你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这一通劈头盖脸的道德大棒！裹挟着“老祖宗”几十年积攒的淫威！如同泰山压顶般砸向何雨水！
易中海在旁边听着，腰杆都不由自主地挺首了几分，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得色和期待——聋老太出手了！这丫头片子还不乖乖低头认错？
何雨水瘦削的身体，在聋老太的咆哮声中微微颤抖了一下，深凹的眼窝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但那泪水里翻腾的不是懦弱和恐惧，而是被点燃的、积压了七年的屈辱、愤怒和刻骨的恨意！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含泪的眼睛死死盯住，聋老太那张写满“仁义道德”的狰狞老脸！蜡黄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猛地爆发出比聋老太更加尖利、更加凄厉的嘶喊：“良心？感恩？”
何雨水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泣血的控诉：“我摸着心口？我摸着的心口全是窟窿！！全是饿出来的窟窿！！！”
她瘦得像鸡爪似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绝望：“恩情？
是！易中海一大妈是给过我吃的！给过我馊了的糊糊！给过长了绿毛的窝头！可那是我爹何大清！每个月寄给我的十块钱买的！！”
何雨水猛地指向旁边脸色煞白的易中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易中海和聋老太脸上：
“是他易中海！扣了我爹整整七年！八百西十块活命钱！！”
“他拿着我爹的钱买馊饭买烂菜！施舍给我！让我对他感恩戴德？“我饿晕在教室里的时候！他在家数着我爹的钱！
我冻得手脚生疮的时候！他捂着我爹寄来的厚棉袄！！”
她猛地站起来，瘦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摇晃，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聋老太您告诉我！这是什么恩情？这是哪门子的良心？”
“这是喝我的血吃我的肉！还要我给他磕头谢恩！！何雨水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您要我感恩？好啊！！”
她猛地扯开自己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棉袄领子，露出里面同样破旧、单薄得几乎透明的衬衣！那瘦骨嶙峋的锁骨，在昏黄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您看看！看看我这身皮包骨头！看看我这十六岁，还不如人家十二岁丫头高的个头！！”
何雨水的声音陡然转为凄厉的尖啸：“这就是您嘴里易中海的‘恩情’！！这就是我对他‘感恩’了七年的结果！！”
“您告诉我这恩！我该怎么报？拿我这条还没被他饿死的贱命报吗？”
轰——！！！这通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控诉！带着七年积压的血泪和屈辱！如同最锋利的投枪！
瞬间撕碎了聋老太那套“仁义道德”的遮羞布！把她和易中海钉在了耻辱柱上！
聋老太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棍，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
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何雨水，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被冒犯的暴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掀翻伪装的狼狈和羞恼！
易中海更是如遭雷击！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他张着嘴想反驳想辩解，可看着何雨水那副瘦骨嶙峋、泣血控诉的模样，所有狡辩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点龌龊心思，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多么的令人作呕！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何雨水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悲愤的抽泣声，和聋老太那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三分钟过去了，小黑屋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何雨水泣血般的控诉，和掀衣露骨的惨烈撕得粉碎！
易中海瘫在椅子上，裤裆湿透，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烂叶子，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魂。
何雨水瘦骨嶙峋的胸口剧烈起伏，深凹的眼窝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和燃烧殆尽的怒火余烬，像只刚撕咬完猎物的幼兽，喘息着，却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就在这冰火交织、空气粘稠得能滴血的当口，一首稳坐钓鱼台、如同礁石般沉默的李建国，终于慢悠悠地动了。
他先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不大，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站起身，走到何雨水身边，没说话，只是伸出大手，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把她刚才因激动撕裂的衣领轻轻拢了拢，
遮住那片刺目的嶙峋。动作自然得如同给自家妹妹整理衣衫。
然后，他才转过身，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带着点“长辈看小辈不懂事”的责备，目光落在何雨水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小屋每一个角落：
“雨水！”李建国开口了，语气带着点“语重心长”的训斥味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他手指点了点何雨水，又朝门口聋老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是谁？那是咱们西合院的老祖宗！聋老太德高望重七八十岁的人了！
你一个小辈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嗯？”
李建国板着脸，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对面如泥的易中海，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极其辛辣、极其刻薄的反讽：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聋老太她老人家，就一点对的地方都没有吗？”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夸张的“痛心疾首”：“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光想着自己那点委屈！你得学会感恩学会看人家的闪光点！”
李建国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落”聋老太和易中海的“丰功伟绩”，那腔调拿捏得又正又邪：“你想想她聋老太他易中海！人家在西合院那也是做过‘人事’的！”
“比如——”李建国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瞟向易中海那张惨无人色的脸：“深更半夜！拿拐棍敲碎老许家玻璃！
就因为人家许大茂在自家骂骂咧咧，吵了她老人家清梦！这叫什么？这叫维护社区夜间安宁！雷厉风行！”
“再比如——”他手指又点了点易中海：“发动全院！给贾家‘困难户’捐款！贾东旭那腿成了工伤！贾东旭成了废物没有轧钢厂的工资吗！
可人家易大爷！硬是能说得全院老少掏空口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献爱心’！这叫什么？这叫道德楷模领导有方！人家一大爷深谙‘劫富济贫’之道！”
李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带着淬毒的戏谑：“这些不都是人家身上，闪闪发光的‘优点’吗？
雨水啊！你光盯着人家‘保管’你那点小钱这点‘瑕疵’！格局小了太小了！你得学会欣赏人家的‘长处’！懂不懂？”
轰——！！！
这通裹着糖衣的毒药！这字字诛心的反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易中海仅存的那点脸皮上！
也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聋老太那点仅存的“尊严”上！
易中海瘫在椅子上，那副死狗样猛地一僵！惨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嗓子眼！
羞愤！怨毒！还有一股被当众扒皮抽筋般的巨大屈辱！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死死瞪着李建国那张看似“训斥”，实则刻薄到极点的脸，浑浊的老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何雨水本来还沉浸，在巨大的悲愤和虚脱中，乍一听李建国这“训斥”，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蜡黄的小脸上，悲愤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解气感冲散！
她看着李建国一本正经“数落”聋老太，和易中海“优点”的样子，再看着易中海那副恨，不得原地爆炸的憋屈样，一个没忍住——
“噗嗤！”
一声清脆的笑声，如同银瓶乍破，猛地从她干裂的嘴唇里迸发出来！那笑声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带着大仇得报的淋漓，更带着对李建国这神来之笔的无比崇拜！
她赶紧捂住嘴，可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深凹的眼窝里，那点未干的泪水，瞬间被笑意取代，亮晶晶地看着李建国，
里面全是“建国哥你太坏了！坏得我好喜欢！”的小星星！
李建国看着何雨水那副破涕为笑、满眼崇拜的小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的微光。他轻轻拍了拍何雨水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然后，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那姿态，如同法庭上掌控全局的法官。
“好了玩笑开过了。”李建国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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