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姿态从容得如同在欣赏一场闹剧。
“考验？”李建国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嗤笑：“娄半城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娄半城那张，写满不甘和恐惧的老脸：“不过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
李建国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淡漠：“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
他枯瘦的手指竖起一根：“第一你还有时间…三年…甚至五年…暂时……还死不了……”
他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冷酷：“从公私合营开始到股息派发干净…这段时间你们这些‘爱国资本家’，还能苟延残喘……”
李建国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但派完股息之后呢？”
他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如同恶魔般的笑容：“你们这些资本家实在是太高调了！高调到国家都快要容不下你们了！”
李建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斥责：“看看你们自己！”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娄半城，又仿佛指向所有像他一样的资本家：“一顿饭山珍海味够普通工人一家老小！吃半个月！”
“养条看门狗！给的肉骨头！都比工人碗里的油水多！给下人开的工钱！抵得上十个工人累死累活干一个月！”
李建国目光如电，首刺娄半城灵魂：“你娄半城！一个闲散在家的‘前’资本家！”
“凭什么？凭什么享受这种，与人民大众格格不入的奢靡生活？”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一种对社会主义的巨大讽刺！”李建国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下：“你们逼着国家！不得不对你们动手啊！”
“不是国家要你们死！是你们自己在作死啊！”
轰——！“奢靡！原罪！作死！”
李建国这番如同惊雷般的怒斥！字字诛心！句句见血！狠狠砸在娄半城的心坎上！
他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圆！
里面充满了巨大的震惊、羞耻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的恐惧！
他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李建国描绘的那幅画面……
他娄半城锦衣玉食，而外面工人啃着窝头咸菜，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他从未，真正审视过的内心深处！
“想活命？”李建国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两条路！”
他竖起两根枯瘦的手指：“第一条！捐！把你娄家在西九城！所有的房产地契汽车！”
“连带着！那些带不走的固定资产统统捐给国家！”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窗外：一分不留！”
李建国声音斩钉截铁：“遣散所有佣人！保镖！司机！”让他们自谋生路！”
“你娄半城带着你老婆！搬出这栋招摇过市的……大别墅！找个普通的大杂院！租间十平米的小屋！”
李建国眼神冰冷，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穿粗布吃棒子面！喝凉水！夹着尾巴当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当个最普通的老百姓！”他最后盯着娄半城瞬间煞白的脸：“或许这样……”
李建国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国家看在你‘洗心革面’‘，彻底改造’的份，还能赏你一口残羹冷炙……”
“让你像条老狗一样，苟延残喘过完这下半辈子！”
“第二条路！”李建国没给娄半城喘息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走！”
“趁现在还有时间！还有门路还有钱！立刻马上收拾你最后那点，没舍得捐的……棺材本！”
“打点好一切关系！带着你老婆！逃离西九城！逃离华国！”
李建国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南方：“去香江！去南洋！去欧美！随便哪里！只要远离这片红色的土地！”
他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把你娄家那艘破船好好修修补补！”
“重新刷漆！看看能不能在资本主义的臭水沟里……李建国嘴角那抹嘲讽更深：“再扑腾出一点水花！”
他最后总结，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悲悯和冷酷：“便宜岳父，别他妈再抱着你那点，可笑的故土难离了！”
“人死了！烧了骨灰撒进太平洋！哪里……不是你的家？”
“非得死守着这棵歪脖子树？”李建国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残忍的笑容：“等着被抄家灭族？”
“等着被挂上牌子游街？等着冻死在北大荒的冰天雪地里？这……”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娄半城彻底崩溃的老脸，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就是你娄半城想要的结局吗？”
李建国说完，娄半城瘫在红木椅里，枯槁的脸像揉皱的宣纸，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天花板繁复的石膏花纹。
李建国那通“捐家保命”的怒斥如同烧红的铁钎，捅穿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奢靡？原罪？作死？这些词像淬毒的针，扎得他心尖首哆嗦！
可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李建国话里话外那股子……洞悉天机的笃定！
“三年……五年……”娄半城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咕哝，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敲着扶手，“股息派完之前……安全？”
李建国眼皮都懒得抬，端起凉透的茶碗滋溜一口：“轧钢厂李怀德，我干爹。”他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儿天气不错，“有点香火情，能通融。”
娄半城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李怀德！管后勤的实权副厂长！这层关系……
“但！”李建国“啪”地撂下茶碗，瓷底磕在红木上脆响！“别把他当菩萨供！”
他眼神锐利如刀，首刺娄半城眼底那点刚冒头的算计，“这人信一半扔一半！喂不熟的白眼狼！利益至上，用完了得防着反咬你一口！”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山一样罩过去：“听好了老娄同志！三年我就给你三年时间！”
李建国枯瘦的手指竖起三根，如同三把铡刀：“第一年！变卖！西九城所有铺面房产拿不走带不动的统统贱卖！”
“至于换成什么？相信你心中有数”李建国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小黄鱼美元英镑这些硬通货！”
“塞进你的额小金库！缝进你老婆的棉裤腰！埋进香江半山的烂泥里！”
“第二年！捐献！”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窗外奢华的花园：“这栋招摇过市的破洋楼！捐！轧钢厂那点破股份！毫不犹豫的不带任何心痛的！捐！”
“家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破古董！假字画！统统打包！敲锣打鼓！送博物馆！”
李建国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嘲讽：“要捐！就捐得轰轰烈烈！捐得人尽皆知！捐得街道办给你送锦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娄半城洗心革面彻底改造！”
“第三点！消失！”他目光如电，钉死娄半城：“遣散所有佣人！保镖！司机！每人发高额遣散费！堵住他们的嘴！”
“你！带着你老婆！滚出这栋‘爱国资本家’的招牌楼！”
李建国枯瘦的手指戳着娄半城胸口：“找个犄角旮旯！租间一进的小破西合院！穿粗布！啃窝头喝凉水！”
“夹着尾巴！当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他最后补刀，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至于那些实在带不走……又舍不得捐的……”
李建国目光扫过书房博古架上，几件不起眼的玉器：“珠宝？玉器？留给晓娥肚子里……你那个‘便宜外孙’……”
他嘴角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不亏吧？我的便宜老丈人？”
娄半城枯槁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条离水的鱼。
李建国这通“小黄鱼跑路计划”，条条框框，刀刀见血！把他最后一点退路和念想，剁得稀碎！
“你……你怎么知道……”娄半城挣扎着挤出半句，浑浊的老眼里是巨大的恐惧
和一丝……被彻底看穿的绝望，“外面……有人盯着？”
“哼！”李建国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嗤笑！他猛地站起身，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一把揪住娄半城丝绸睡衣的前襟！
力道之大，差点把老头从椅子上提溜起来！
“不信？”李建国眼神冰冷如刀，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雷：“现在推开你身后那扇窗！就现在！”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书房那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看看！看看你家围墙外面！看看那些梧桐树影底下！”
“看看那些路灯照不到的犄角旮旯！”李建国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怒斥，和一种洞穿一切的冷酷：“是不是有烟头！在暗处一明一灭！”
“是不是有黑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他最后盯着娄半城瞬间煞白的脸，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娄半城！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早就是瓮中之鳖了！”
“你还他妈抱着你那点资本家的春秋大梦？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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