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过去，双手一伸，热情得能烫手：“您前阵子连破齐卫东案的事儿，我们海港全支队都传疯了！十几个小时，人头落地，案子结了——神仙操作啊！我们得跟您取经！”
说完，他往旁边一让，指着个穿黑长衫、戴黑框眼镜、一脸淡漠的瘦高个：
“高队，这位是我们海港的顾问，韩彬。”
“我知道。”
高锦森没等他说完，自己先伸出手：“韩老师家的公子，韩松阁的独子，将门之后，业内传得神乎其神。”
韩彬明显一愣，伸手的姿势都僵了半拍：“高队您……太抬举了，我就是借我爸的名头混饭吃。”
这人，是《白夜追凶》里那个模棱两可的家伙。
到底是敌是友？现在还看不透。
但高锦森知道——他能破案，也必须留着。
“咳咳，人都认识了，该干活了吧？”周巡一拍巴掌，打断热络劲儿，“馨诚，你来，把案子捋一捋！”
“成！”赵馨诚爽快接过卷宗，清清嗓子：“两年前，也是这天，天没下雨，同样一辆车，死了一男一女。”
他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最绝的是，那男的死的时候，裤子穿着，衣服整整齐齐……可头上，顶着把雨伞！”
说完自己先憋不住笑，猛地瞥见旁边有女警，赶紧捂嘴咳嗽两声，硬掰正经脸：
他再次打住，清了清喉咙，硬生生把话咽回去：“总之，跟今天这个案情，一模一样。”
“去年也是雨天，车内，一男一女，死法如出一辙。”
“我翻了三起案子，发现凶手有怪癖——每次收工，尸体摆得跟模特儿似的，整齐得过分。”
“最邪门的是——现场干干净净。
指纹、毛发、鞋印、纤维……一样没有。”
他说完，屋里静了三秒。
没人接话。
过了会儿，关宏峰和韩彬才低声对上了话。
从伤口走向聊到作案节奏，从心理强迫症扯到行为模式。
高锦森一首没插嘴，就听着，像在看戏。
一个多小时，轮着发言，轮着分析，可谁也没说出个道道。
三次案子，间隔整整一年，手法一模一样，连个进步都没有。
这不正常。
杀人狂魔，越杀越熟练，只会越改越狠、越改越省事。
他干嘛老复读？
“高队……”周巡终于忍不住，拍了下他肩膀，“你来两句？有啥新思路没？”
高锦森缓缓抬头，嗓音低沉：“照犯罪心理学，连续作案的人，手法只会简化，不会原地踏步。”
“他杀第一个，慌；杀第二个，熟；杀第三个，该麻了，该偷懒了。”
“可这个疯子，三年三次，一模一样——跟刻模子似的。”
“那会不会……”他顿了顿，眼里亮得吓人，“这根本不是他的第一案？”
全场猛地一静。
所有人都像被电了，齐刷刷转头，互相瞪眼。
“查！立刻查！”周巡一跃而起，声儿都劈了，“老赵，你们海港翻三年内所有类似案！我们长丰这边同步挖！”
“别只盯着‘车震案’！他要是第一案根本不是这个呢？他杀的可能是一对逃家的姐弟，一个被抛在河沟里，一个藏在报废车里——我们根本不知道！”
这话一出，阴云像被刀劈开。
赵馨诚二话不说，掏手机就开始打电话，吼着让全支队翻档。
周巡转身带人冲进档案库。
关宏峰和韩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高锦森。
韩彬嘴角动了动，突然伸出手，声音很轻，却字字砸进耳朵：
“高队，真不是吹，以前我只在表彰大会录像里见过您。”
“我爸跟我说过——你才是真·刑侦圈里的天花板。”
他顿了顿，笑了笑，那笑没温度，却有种认栽的真诚：
“我今天，信了。”
“哪的话，跟韩老比，我连门儿都还没摸着呢。”
高锦森站起来，陪着笑脸，语气轻飘飘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档案库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夜。
长丰与海港支队的人熬红了眼，从积灰的旧案卷里一张张翻找。
天快亮时，赵馨诚突然摔碎了手里的咖啡杯：“找到了！五年前，津港郊区，废弃工厂！”
卷宗里的照片让所有人倒抽冷气 —— 同样是一男一女，死在废弃卡车里，男人头顶摆着破旧安全帽，女人手边放着半瓶矿泉水，姿势规整得像被精心摆放的玩偶。
“是他！”
关宏峰指着现场勘查记录，“纤维检测和前三次一样，都是同一种工业麻布！”
高锦森接过卷宗，指尖划过嫌疑人画像，突然抬头：“查工厂当年的保安，特别是离职的。”
线索像被点燃的引线，迅速指向一个叫陈默的男人。
五年前他因失职被开除，妻子同年车祸去世，留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却在半年后意外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当警方找到陈默时，他正守着一间堆满玩偶的小屋，屋里的日历上，每一页都画着两个扎辫子的小女孩。
面对审讯，陈默异常平静：“那三对男女，都欠我的。”
原来，五年前他妻子的车祸，是第一对男女酒驾逃逸；女儿失踪时，第二对男女见死不救；第三对，则是当年偷走他女儿救命钱的骗子。
他模仿当年女儿失踪现场的 “规整感”
杀人，只是想让世人记住他的孩子。
案子破获那天，高锦森站在陈默女儿的失踪案公告前，沉默了很久。
韩彬递来一支烟：“您早知道，他不是纯粹的恶魔。”
高锦森点烟的手顿了顿：“我只是知道，每个疯子的背后，都藏着没说出口的苦。”
后来，长丰支队的荣誉墙上，又多了一块新的奖牌。
但高锦森很少再提这起案子，只是偶尔会去津港的儿童福利院，给孩子们带些玩偶。
有人问他，破了这么多大案，最难忘的是哪一个。
他总会笑着摇头：“没有最难忘，只有还没找到真相的。”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办公桌上的案卷上，那上面写着一行字：“刑侦的意义，从不是抓住恶魔，而是不让更多人变成恶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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