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土坯房飘着股酸腐味，比饲料厂的霉变稻壳更呛人。林小满捏着鼻子推开虚掩的木门，门板「吱呀」响得像老鸹叫，门框上挂着的塑料花己经褪成惨白，花束间缠着几缕稻草——那是去年清明，村民给夭折孩子上坟时插的。
「王疯子？」小满举起手机照亮屋内，镜头扫过墙上歪歪扭扭的黄纸，全是用红笔写的「稻神睁眼」「冤魂索命」。土炕上堆着半人高的稻穗捆，墙角码着七八个饲料袋，袋角的「稻枯灵」字样被磨得发白，生产日期「19950715」却清晰可见——和祠堂供桌下的农药瓶一模一样。
「林书记家闺女，带糖了没？」
沙哑的声音从炕尾传来，小满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柱里，王疯子正蜷缩在稻草堆里，身上的蓝布衫油光发亮，袖口露出的皮肤黑黢黢的，沾着草屑和泥点。他缺了半边牙的嘴咧开，露出带血丝的牙龈，手里攥着颗臼齿，齿根还沾着暗红的组织液。
「你咋知道我爸是书记？」小满后退半步，鞋底碾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块人骨碎片，指节处的老茧清晰可见，和饲料厂保安的手一模一样。王疯子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破风箱，震得墙上的黄纸簌簌掉落：「书记家的种，眼神都带刀……」
首播间弹幕突然密集起来，二妮在群里发消息：「小心！他去年偷看过李桂芳洗澡！」小满注意到王疯子的枕头边摆着个红塑料盆，里面泡着带血的布条，和稻草人身上的破布材质相同。她强忍着恶心，举起手机对准饲料袋：「家人们，这种农药十年前就禁了，为啥会出现在守墓人家里？」
「他们把人埋在虾田底下，水泥标号换了……」王疯子突然压低声音，爬向墙角的饲料袋，指甲在塑料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三车水泥换标号，林书记要去告……」话没说完，木门突然被撞开，陈万山拄着拐杖闯进来，身后跟着西个壮汉，每人手里都拎着根打狗棍。
「疯狗乱叫，你也跟着发疯？」陈万山的拐杖头雕着稻穗图案，和李富贵后腰的纹身分毫不差。他扫了眼小满的手机镜头，浑浊的眼珠突然发亮：「祠堂闹鬼的事，是不是你瞎传的？」
小满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皱巴巴的，却在手腕内侧有块新鲜的抓痕，和昨夜稻草人偶上的指印吻合。「我在调查饲料厂的霉变稻壳，」她故意把「霉变」二字咬得很重，「倒是陈族长，大半夜来乱葬岗，是来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壮汉们往前逼近半步，打狗棍在地上拖出「刺啦」的声响。王疯子突然抱住陈万山的腿，臼齿在手电筒光下泛着青白：「稻神要收魂了……1995年的魂……」陈万山脸色骤变，抬脚踹向王疯子的胸口，后者咳出口血沫，手里的臼齿滚到小满脚边。
「家人们，我现在捡到一颗带血的臼齿，」小满蹲下身捡起牙齿，对着镜头展示齿根的月牙形缺口，「和之前稻草人嘴里的牙齿特征一致。」首播间瞬间炸锅，有网友发弹幕：「这是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陈万山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林小满！你再胡闹，别怪我动用族规！」「族规？」小满冷笑，「是像十年前那样，把我爸绑去祠堂跪一晚，第二天就「意外」坠河？」
屋内温度骤降。陈万山的喉结滚动，拐杖头的稻穗图案在灯光下扭曲，像条吐信的蛇。王疯子突然指着小满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喊：「玉佩！稻神玉佩！」
小满一愣，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玉佩——那是母亲难产去世前留给她的，内侧刻着「雨」字。陈万山的眼神瞬间被玉佩吸引，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恐，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原来你也认识这玉佩。」小满抓住机会，把玉佩举到镜头前，「陈族长，不如给大家讲讲，这玉佩和我妈难产去世的事有什么关系？」
陈万山突然转身就走，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壮汉们连忙跟上，打狗棍撞在门框上发出巨响。小满追出门，看见月光下陈万山的背影佝偻得像只虾米，拐杖头的稻穗图案磕在青石板上，留下道淡淡的血痕——他的手在流血。
「他怕了。」沈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满转身，看见他穿着那件洗旧的白衬衫，手里拎着台老式摄像机，镜头还在转动。「你什么时候来的？」「从你进乱葬岗开始。」他晃了晃摄像机，「拍到了关键证据。」
小满注意到他袖口的镰刀疤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和祠堂密道里稻草人手臂上的疤痕形状一致。「王疯子说的水泥标号换了，是什么意思？」她问。沈砚舟沉默片刻，从裤兜里掏出张泛黄的纸——是1995年水库工程的招标书，「本该用C30水泥，实际用的是C15，整整低了两个标号。」
「所以水库才会溃坝。」小满感觉浑身发冷，十年前那场暴雨冲垮水库，淹死三十七个村民，父亲也因此「坠河」。她突然想起王疯子的记账本，1995年7月15日那页写着「水泥拉走三车」，而父亲正是在那天失踪的。
「唐振国当年靠卖劣质水泥赚了上百万，」沈砚舟低声说，「你父亲发现后要举报，结果……」他没说完，但小满己经明白。她摸出Bra里的铁盒，签收单上「林桂花」的指印在月光下像道伤疤，和父亲日记本里的血指纹重叠。
「沈老师，」小满抬头看他，「你说王疯子装疯卖傻二十年，他到底知道多少？」「比我们想象的多。」沈砚舟看向乱葬岗的土坯房，王疯子正趴在窗口盯着他们，手里的臼齿在月光下一闪一闪，「他是当年水库工程的搬运工，亲眼看见你父亲被他们拖进祠堂。」
首播间突然弹出条私信：「首播取证，村民信任度+20」。小满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机对准土坯房：「家人们，现在我要带大家看看，XX村的守墓人到底在守护什么——」
话没说完，土坯房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小满冲进屋时，王疯子正抱着饲料袋咳嗽，嘴角流着黑血，地上摔碎的农药瓶里流出浑浊的液体，正是「稻枯灵」。「他们……怕我乱说话……」王疯子抓住小满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肉，「虾田底下……三十七个……」
「快叫救护车！」沈砚舟冲进来，摄像机掉在地上，镜头对着王疯子的脸。小满看见他后颈有块烧伤疤痕，形状像朵稻花——和沈砚舟的疤痕一模一样。
王疯子突然剧烈抽搐，嘴里涌出黑血，染黑了小满的袖口。他最后看了眼小满的玉佩，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断了气。小满呆坐在地上，听见首播间里网友的惊呼声，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唯一的证人，死了。
沈砚舟蹲下身，轻轻合上王疯子的眼睛，从他手里掰开半片带血的稻穗。「这是「明辉二号」稻种，」他低声说，「你父亲当年培育的抗病品种，现在只有乱葬岗这里有。」
小满盯着稻穗，突然想起父亲日记本里的画：一个稻草人站在稻田里，手里攥着稻穗，脚下是三十七个墓碑。她摸出兜里的臼齿，齿根的月牙形缺口和王疯子的缺牙吻合——这颗牙，是他自己的。
「他们杀了他。」小满轻声说，「就因为他知道真相。」沈砚舟点点头，捡起摄像机：「但他留下了证据。」他调出刚才的录像，画面里陈万山的拐杖头清清楚楚，和李富贵后腰的纹身、稻草人手臂的疤痕，完全一致。
远处传来狗吠声，祠堂方向亮起灯笼，陈万山正在主持「稻神祭」。小满站起身，抹掉脸上的血污，把玉佩塞进衣领——母亲的玉佩，父亲的警徽，还有王疯子的臼齿，都是她揭穿真相的武器。
「下一章，该查查祠堂的密道了。」沈砚舟说。小满看着他后颈的稻花疤痕，突然想起王疯子的最后一句话——「稻神要收魂了」。也许，不是稻神要收魂，而是正义，该收割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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