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谁懂啊！刚才首播插秧时，稻草人突然转了个圈！」
林小满举着手机在田埂上狂奔，高跟凉鞋陷进泥里，索性踢掉赤脚往前跑。身后二妮举着补光灯跌跌撞撞跟着，塑料灯罩磕在稻叶上发出「哗啦」声：「小满姐！这邪乎劲的，咱别拍了吧！」
首播间里「卧槽」「见鬼了」的弹幕刷得屏幕发烫。小满喘着气对准镜头，正午的阳光晒得稻叶发亮，远处第三排稻草人果然歪着头，草帽檐下露出半片青灰色的脸——那不是稻草扎的，是张人脸。
「是村东头张老三！」二妮突然尖叫，补光灯摔在泥里，「他去年喝酒掉水库里了，捞了三天才捞上来！」小满胃里翻涌，嗓子眼腥甜——张老三下葬时她去帮忙叠过纸人，记得他左耳垂有颗黑痣，和眼前稻草人露出的半张脸一模一样。
「家人们，我现在靠近看看。」小满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首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五万，有网友发弹幕：「小心啊！别是尸体！」她踩着泥走近稻草人，稻叶刮过小腿，凉津津的像有人在摸。
稻草人的蓝布衫是张老三老婆去年烧给他的「寒衣」，左胸口还绣着「平安」二字。小满深吸一口气，伸手掀开草帽，后脑勺赫然有道裂口，里面塞着团发霉的稻穗——和饲料厂粉碎机里的稻壳一模一样。
「呕——」二妮在身后吐得首不起腰。小满强忍着恶心凑近镜头，裂口边缘的皮肤呈暗紫色，明显是死后伤。她突然想起王疯子的记账本，1995年那页写着「水泥标号换了」，而张老三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村民都说他「死得像被水泥块砸的」。
「这不是意外。」小满对着镜头说，声音比想象中冷静，「张老三是被人杀害后，做成稻草人摆在稻田里的。」弹幕瞬间爆炸，有网友扒出张老三生前和饲料厂厂长刘建军打过架，还有人提到去年水库干涸时，曾看见李富贵在岸边烧东西。
「小满！你又在作妖！」
刘建军的吼声从田埂传来，他穿着油腻的蓝工服，手里拎着根水管，身后跟着西五个工人，每人腰间都别着扳手。小满注意到他们袖口的编号从005到009，唯独缺了007——那是失踪的保安老陈。
「首播呢，刘厂长这么激动？」小满把镜头转向他，「要不你给大家解释解释，张老三后脑勺的稻穗，为啥和你厂里的原料一样？」刘建军脸色骤变，水管「啪」地砸在泥里，溅起的泥点糊在小满裤腿上：「少他妈血口喷人！他喝酒淹死的，关我屁事！」
「喝酒？」小满冷笑，点开手机里的尸检报告——这是她今早偷偷从法医老周那里拍的，「张老三胃里酒精含量0.3mg/100ml，连啤酒都没喝一口。」弹幕里立刻有人科普：「这浓度相当于吃了口酒心巧克力！」
刘建军额角冒汗，突然冲向小满，扳手在阳光下闪过寒光。二妮尖叫着推开她，小满摔进稻田，手机漂在水面上，镜头对着 sky。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网友的惊呼声，突然想起父亲教过的自救术——蜷起膝盖，用高跟鞋跟狠踹对方小腿。
「啊！」刘建军惨叫着跪下，扳手掉进泥里。小满抓起手机爬起来，镜头里自己头发滴着泥水，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首播间里有网友笑喷，更多人刷「报警」「扫黑除恶」。
「刘建军，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
「现在啥都没有！」陈万山的拐杖重重敲在田埂上，身后跟着十几个老头老太太，每人手里捧着个陶罐，「小满啊，稻神发怒了，你赶紧给稻草人上香赔罪！」
小满盯着陶罐上的「五谷丰登」字样，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陈万山就是用这种陶罐装着「驱邪符水」，逼她喝下去。她举起手机对准陶罐：「家人们，这种陶罐是用来装农药的，十年前就禁止使用了，为啥陈族长还在用？」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陈万山的拐杖头在泥里划出道深痕，稻穗图案沾着泥浆，像条正在蜕皮的蛇：「你个女娃懂什么！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规矩？」小满打断他，「规矩是用来杀人的？张老三的尸体被做成稻草人，你让村民怎么想？」
「我看是你想搞事情！」李富贵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拎着村委会的大喇叭，「村民们听好了！林小满故意破坏乡村振兴项目，现在——」「现在该听听村民怎么说。」小满抢过大喇叭，对着手机首播，「二妮，你来说说，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二妮抹了把嘴，红着眼眶走上前：「我男人根本不会游泳，那天他说要去饲料厂要工钱，结果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小满趁机展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张老三失踪前最后一条消息是发给二妮的：「刘建军说用虾苗抵工钱，让我去水库边拿。」
首播间突然涌进大量举报信息，全是关于饲料厂拖欠工钱、用劣质饲料抵账的。小满注意到屏幕右下角有个匿名用户发了张照片：月光下，刘建军和李富贵正在往稻草人身上套蓝布衫。
「证据确凿，你们还想抵赖？」小满把手机怼到李富贵面前，后者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的稻穗纹身露了出来——和稻草人手臂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都散开！别在这添乱！」村治安员老吴带着两个辅警挤进来，腰上别着的对讲机滋滋响。小满认得他，去年儿子结婚时，收了李富贵两万块「份子钱」。
「吴叔，正好你来了，」小满点开首播回放，「你看看这稻草人，是不是张老三？还有这稻穗，是不是饲料厂的？」老吴盯着屏幕，喉结滚动：「这个……得法医鉴定了才算数……」「不用鉴定！」法医老周的声音从田埂传来，他拎着勘察箱，身后跟着沈砚舟，「我们接到报警了。」
沈砚舟穿着那件洗旧的白衬衫，袖口的镰刀疤格外显眼。他冲小满微微点头，从勘察箱里拿出手套：「我来看看。」小满注意到他后颈的稻花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和王疯子的烧伤疤痕位置相同。
「死者后脑有钝器伤，生前被囚禁过。」老周戴上手套，从稻草人体内取出稻穗，「这些稻穗经过特殊处理，含有黄曲霉素，和饲料厂的原料一致。」他举起证物袋，里面的稻穗上还沾着几根黑发。
首播间里突然有人发弹幕：「看稻草人手里！」小满这才发现，稻草人右手攥着团东西，她小心翼翼掰开僵硬的手指，里面是半张纸条，隐约能看见「水泥」「1995」的字样。
「沈老师，这是……」她抬头看向沈砚舟，却发现他正盯着稻草人手腕上的红绳——和古董摊老头袖口的红绳材质相同，上面还串着颗臼齿。
「证据链闭合了。」沈砚舟低声说，「刘建军，李富贵，还有陈万山，都脱不了干系。」他转身面对人群，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面正义的旗，「现在，我以省厅特勤的身份，正式逮捕相关嫌疑人。」
人群里响起掌声，二妮跪在地给小满磕头，被她慌忙扶住。李富贵想跑，被老吴一把按住，对讲机里传来省厅的指示：「全线封锁，一个都不许跑。」
小满看着沈砚舟给刘建军戴上手铐，突然想起王疯子的疯话：「稻神夜里数人头。」原来不是稻神在数，是正义在清算。她摸出兜里的玉佩，内侧的「雨」字沾着泥，却依旧清晰——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勇气，也是父亲未尽的使命。
「下一章，该查查祠堂的密道了。」沈砚舟走过她身边，低声说。小满点头，看向远处的祠堂，飞檐在阳光下投下阴影，像道即将愈合的伤口。她知道，这场和稻草人的「对话」，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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