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水波微动，钓线在秦始皇指间轻轻震颤。他没有看刘月，目光追随着水面上的浮标，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卢生去年出海前，曾说东海有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山，仙人居之，有不死之药……”
刘月放下手中的竹简，斟酌着词句：“陛下，臣曾听师父说过，‘长生’二字，重在‘生’而不在‘长’。”
“哦？”秦始皇终于转过头，眼中有探究之色。
“天地万物，皆有定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乃天道。”刘月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和却清晰，“若强行逆天而行，追求‘不死’，如同让树木冬天开花、江河逆流而上，终会伤其根本。”
她捡起一枚石子投入水中，涟漪扩散开去：“然‘生’之意义，在于‘有为’。陛下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此等功绩，早己胜似‘不死之药’——纵算百年之后龙驭上宾，陛下的名字也会刻在金石上，随大秦江山流传万世，此非另一种‘长生’么？”
这番话将“肉体长生”引向“功绩不朽”，既迎合了秦始皇对身后名的在意，又巧妙地淡化了他对丹药的执念。秦始皇沉默许久，钓线忽然一沉，他猛地扬竿，一条尺许长的鲤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说得好。”秦始皇将鲤鱼递给侍立的内侍，嘴角竟真的扬起一丝笑意，“‘刻在金石上，流传万世’……你这张嘴，倒是比那些方士的丹炉更能让朕舒心。”
刘月心中大石落地，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接下来的几日，秦始皇果然再未提及长生药，反而时常与她谈论治国方略，甚至拿出郡县制的地图，让她标注六国旧地的民俗差异。
避暑期间，刘月还做了一件“胆大妄为”的事——她趁秦始皇批阅公文时，偷偷将他案头的丹药方子换成了自己抄写的《黄帝内经》节选，里面专门挑了“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之类的养生理论。
次日清晨，她被内侍急召至书房，只见秦始皇正拿着那卷《黄帝内经》，指尖点在“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的字句上，眼神复杂难辨。
“这是你换的？”他没有抬头。
刘月心一横，跪下叩首：“臣知罪！但臣见陛下近日批阅公文至深夜，恐龙体劳神，故斗胆献上养生之道。臣非方士，不敢言长生，只望陛下保重身体，以固大秦万世基业。”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窗外蝉鸣声声。刘月伏在地上，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秦始皇忽然轻笑一声：
“‘不妄作劳’……说得是。丞相李斯总说朕太过勤勉，穿越大秦之祖龙为我俯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大秦之祖龙为我俯首最新章节随便看！原来你也这么想？”
“臣不敢！”刘月猛地抬头，“陛下勤勉是大秦之福，然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臣只是……只是担心陛下累坏了身体，无人能继陛下之雄才大略。”
这句话半真半假，既捧了秦始皇，又道出了她的真实担忧。秦始皇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将《黄帝内经》扔到她面前：“拿去，抄一百遍，明日日出前送到章台宫。”
“啊？”刘月愣住了。
“啊什么？”秦始皇重新拿起朱笔，嘴角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抄不完，就去郑国渠挖渠泥。”
“臣……遵旨！”刘月捡起竹简，心中却乐开了花。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默许了她的“越权”！
甘泉宫避暑结束后，刘月明显感觉到秦始皇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依然威严，依然多疑，但偶尔会在议事结束后，问起她府中的石榴树开了几朵花，或者让她讲讲楚地的民谣。
最让她惊喜的是，秦始皇开始减少熬夜，甚至采纳了她“设立尚书房，分流奏折”的建议，让几个心腹御史协助批阅日常公文。太医私下告诉她，陛下的脉象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随着刘月越来越得宠，朝中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李斯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每次朝会都有意无意地针对她的建议提出反驳。更有甚者，开始散播谣言，说她“以妖言惑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天，刘月下朝后，在宫道上被几个宗室公子拦住。为首的公子赢傒一脸倨傲，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那个叫刘越的侍御史？听说陛下对你言听计从，连焚书的事都被你搅黄了？”
刘月皱眉：“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赢傒冷笑一声，“只是提醒你，大秦的天下是我赢氏打下来的，轮不到你一个外来的书生指手画脚。识相的，就赶紧滚出咸阳，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否则怎样？”
秦始皇不知何时出现在宫道尽头，黑色的龙袍在夕阳下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赢傒等人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参见陛下！”
秦始皇看都没看他们，径首走到刘月面前，目光扫过她微蹙的眉头，忽然对身后的内侍说：“传朕旨意，公子赢傒以下，诽谤大臣，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遵旨！”
赢傒等人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辩驳一句。秦始皇这才转向刘月，语气恢复了平静：“走吧，朕还有几道奏折，想听听你的看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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